梁淮伸手扶住端木茵,轻轻拍她的背:“试着用嘴呼吸一下。”
端木茵不清楚自己如今这状态呼吸是否对她有用,但窒息的感觉太难受,她还是照做了。
“好点了么?”梁淮问。
端木茵“嗯”了声。
“要坐电梯下去吗?”
端木茵微微摇头:“走下去吧。”
梁淮不做声,扶着她慢慢下楼。
“梁淮,我闻到白兰花香的味道,很淡的味道,但我闻到了。”端木茵咽了口唾液,心情复杂,“我以为她应该不至于的,但现在不肯定了。”
到了五楼和六楼之间的转角平台,端木茵停下了脚步。
“我倒在这么?”
梁淮颔首。
云石地砖上还有淡淡的血渍痕迹。
他蹲下,悬空点了点未清洗干净的痕迹,说:“头先着地,颅骨骨折引发颅内出血。”
“我的死样很丑么?”
梁淮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表情有点委屈的“阿飘”,轻笑:“那倒没有。”
“他们说我脖子都歪了。”
“还好,你平时也歪头。”梁淮眼神凝了凝。
他一米八六,端木茵一米六八,她踮脚亲他时,会下意识地歪头,深栗色的长发会很自然地朝一边垂下,衬得她锁骨精致白皙。
“梁淮!”
梁淮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和她之间有什么矛盾?”
端木茵也蹲下,两手托腮:“她错拿了我的外卖,我怪她拿外卖的时候不能多看一眼是不是自己点的,她说她是不小心拿错的,还说我不用为了一个外卖哔哔个没完。
“我就不乐意了。一个星期里两次拿错外卖,怎么就是不小心呢。
“再后来她就跟我杠上了,分配稿件为难我,返稿也为难我,还在小群里蛐蛐我。我当然也不是好惹的,就把事情闹大了。”
“她有别白兰花的习惯吗?”
端木茵想了想,回道:“没怎么注意。”
梁淮抿嘴不言。
20点27分给视频点赞,20点30分禾川被底楼的监控拍到走出电梯,时间上倒是正好对得上。
只是……
“于森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梁淮换了话题。
“我们社长?让我想想,名校毕业,单身,长相中上,无不良嗜好,别的么,不怎么打交道,不好说。”端木茵停顿一下,疑惑地扬了扬眉,“不是,你问他干什么?是不是他有嫌疑?”
“太过滴水不漏,反而觉得不正常。”梁淮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走了。”
“去哪?”
“去找老吴。”
***
“于森?”
吴警官眉头紧蹙着。他肤色黝黑,看上去总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听梁淮说,吴警官吴维才三十八岁。
熬夜加班,风吹日晒的,哪有不显老的。
这是梁淮的原话。
端木茵想想,觉得是这个理。
吴维找出了笔录,看了眼,说:“他20点16分就下楼了。”
走到到吴警官身后的端木茵,瞄了眼笔录,笔录上,除了写着社长于森是20点16分走楼梯下楼的,还写着他之后的行程——20点19分在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瓶瓶装果汁,接了个电话,20点27分离开便利店回住处。
“你确定吗?”梁淮有意拖长时间。
“确定,楼下有监控拍到。电梯层在20点08分到20点28分之间一直停留在三楼。这个时间点没有人从电梯下楼,从楼梯下楼的,端木公司的只有他们社长一人。”吴维拿过搪瓷杯,揭开杯盖,发现杯里的茶是隔了不知道几夜的,茶叶上甚至泛了点白点,便又把杯盖盖回去,“怎么问起他了?”
“端木她……”梁淮本想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但话只开了个头,便被打断。
“吴队,尸检报告出来了。”一位年纪很轻的女警官很礼貌地敲了敲原本就敞开着的门。
“通知他们,五分钟后开会。”吴维站起身,颇有些赶客的意味,“那个……”
梁淮也跟着站起身,伸手和吴维握了握手:“有事我再电话联系。”
吴维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梁淮两手插兜,远远看着吴警官远去的背影。
“是那具男尸。”端木茵倚在走廊的墙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看客的模样。
“嗯?”梁淮低头看她。
“我说,是新闻里的那个案子,倒吊的尸体。”
梁淮恍然:“你又知道了?”
“我偷看到了。”她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梁淮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
端木茵发现,变成“阿飘”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
比如说,不用加班、不用敷面膜、不用计算大卡……
但,当对着卧室里唯一一张床,她犯愁了。
“你不会是要我去睡沙发吧?”端木茵叉腰,凶巴巴地瞪着在铺床的梁淮。
梁淮直起身,静静地看向她。
“梁淮,我跟你说,沙发我肯定不睡,你想也别想!”想到客厅里那老旧的沙发,以及它陷下去时发出的像老年人苟延残喘的嘎吱声,端木茵摇了摇头,“要睡你去睡,脚都伸不直,我不可能睡沙发的。”
梁淮无奈,看着她,说:“你睡不下我就睡得下?”
端木茵语气心虚:“梁淮,你可以打地铺。”
地上寒气重,还是适合男士睡。
梁淮气笑:“端木茵,你怎么不直接把我赶出去?”
端木茵一屁股坐床上,抬头看他:“你自己说的啊,梁淮,你别说话不算话。”
“端木茵,这是我的房子!”
“你租来的。”
“那也是我的房子。”
“反正我不管。”
“要不你回家去,家里床大,你脚肯定能伸直。”
“那我把村霸也带回去。”
“村霸现在看不到你。”
“它是我的陪嫁猫。”
“可你没法投喂它。”
“梁淮,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没有。”
“你就是有。”端木茵委屈死了。莫名其妙被人杀害,凶手逍遥法外,她却只能飘来飘去,现在连睡个觉也没她的地。
越想越委屈,最后化作哽咽的哭泣。
梁淮叹了口气。
他吃不消端木茵流泪,哪怕没有眼泪,只有哭泣声,他也听不得:“靠窗还是靠门,你先选,我去洗漱。”
梁淮拿了换洗的衣物转身出了卧室,再回卧室的时候,端木茵已睡在靠窗的半边,薄被拉到下巴下,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窗帘没全部拉上,端木茵微微歪着头,望着月色。
梁淮掀开被子,规规矩矩地躺下。
“梁淮……”
“嗯?”
“你明天要上班了么?”
“还有几天假期。”
端木茵“哦”了声。
“睡吧。”他说。
端木茵轻轻点头,把被子拉得更高。
被子上有晒过太阳的青草味,还有点梁淮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居然挺好闻,也让人安心。
***
清晨,端木茵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呜咽声给吵醒的。
村霸正趴在梁淮身上用脑袋蹭着梁淮,这个姿势使得它臭烘烘的小屁屁正好对着端木茵。
端木茵推开村霸的小屁屁,坐起身。
梁淮还没醒,村霸明显不耐烦了。
它从梁淮身上跳过去,又跳过来,时不时呜咽两声。
端木茵想,村霸大概是饿了。
看不得自己孩子挨饿,端木茵轻手轻脚下了床,她记得,昨天梁淮是在厨房的柜子里找的罐头。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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