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收到这小报的,当然是距离开封府最近的石介了。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弟子真是胡闹极了,将之前吴悦交的作业都批了“中”,打回去让她重做,便不再理会。居然这么闲,又是去剧院看戏又是追小报,显然是作业太少,得再多布置一些。
石介并不知道这汴京剧院是他这位弟子暗中筹办的,不然肯定会再多布置一些作业。精力如此旺盛,这么会折腾,自然要让她关在书房里好好修生养性。
他最近在忙着筹建羊毛工坊。
开封府东北方的大型官府牧场位于濮州北侧不远处,这里的羊群本就是供应给宫内的,但在送往宫中时会途经濮州。两年前吴氏食店后院的展示,他也在场,之后又在自己家中尝试过羊毛处理。来到此处后,发现官府牧场距离如此之近,且羊只刮毛后并不会死亡,因此便试图收集一些羊毛,招募河北大灾的流民到工坊做工。
作为现任濮州通判,他不清楚朝中对他的究竟作何处置,也不知自己是否会被收押入狱或贬谪到琼州,因此深感时间紧迫,想在任上快速的将流民安置妥当。这样即便自己被收押或贬谪,也能将此事交给知州或下一任通判。
因此,面对朝中传闻他与孔直温有书信往来、有叛逆之嫌的说法。若是过去,他必定会放下手中一切,动身前往皇宫求见宋仁宗,跪在宫殿外,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诚惶诚恐,表述忠心。但这两年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已不再在意官阶官职,而是关心是否真的在为百姓做事。他认为眼下推动羊毛加工,能在寒冬为贫民带来活下去、不被冻死的希望才是重中之重,而丝毫不惧可能被下狱的风险,继续蹲守在工坊内。
濮州的百姓并不清楚他们的父母官面临什么“通信谋逆”的风波,他们只知道石大人在为百姓做主。他身边的下属见他仍一心做事,不为朝中风声所动,也渐渐安下心来,继续听从他的命令干活。
濮州与石介交好的官员,甚至包括林知州,在一得知消息就立即劝他回京谢罪。但石介称自己问心无愧,于是上奏一篇《自辩清白疏》后,便不再理会。他抱定主意:夏竦想陷害便陷害吧,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就算对方担任枢密使又如何?自己没做过的事,难道要被逼着承认吗?
石介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铮铮铁骨的做派,让很多人对他刷新了认知。
此前,石介堪称嘴炮王者,虽为进士出身,却性格耿直,从不懂得看脸色,“指切时弊,是非分明,毫无顾忌”。宋仁宗少年登基,不免好色且自尊心极强,石介指责他“废郭皇后,宠幸尚美人”“渐有失德”“与妇人朋淫宫内,饮酒无度”。因此,石介被罢去官职,此后在书院专心治学。直到庆历新政时,他被杜衍举荐至太学讲学,致使太学生徒从原来的二三十人骤增至数千人,“从之者甚众,太学之盛,自先生始”,欧阳修在石介的墓志铭中亦有记载他讲学时的盛景。
因此在很多人眼中,此人不通实务、缺乏政治素养,夸夸其谈只适合教书,算是个老腐儒,是要知道书上知识可是难以应对政治的现实性。
但此事中,石介的沉着令人侧目。即便朝中风雨飘摇,仍坚守官位、认真履职,这让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展现出难能可贵的务实精神与责任担当,以埋头苦干的姿态诠释了何为为民初心。这种能吏的表现让一些与他素无私交的官员,对他大肆改观,都纷纷上书为他发声。
而另一位被卷入漩涡的富弼,同样沉着冷静,如石介一样,上书自辩后便不再理会,每日照常上下班。
一年前河北大灾,作为安置了50万流民的青州,富弼是最忙碌的官员,直至今日,他仍忙于安置尚未回流原籍的流民。
古代对流民的安置,通常围绕“生存-稳定-生产”展开。首先以赈济、收容为主解决生存危机,此时赈灾粮需及时地发放到流民手中,而吴悦的耐饥丸和炒米、炒面为富弼等人缓解了赈济压力,既避免民怨激化,又降低了饿死人的风险。
其次则通过户籍、土地政策引导流民定居,恢复生产,这正是富弼在年后一直忙于处理的工作。不过,由于青州接待流民过多,已经没有什么无地广人稀的地区,无法为他们分配土地、提供耕具种子,设立户籍编入当地户籍。因此,富弼便组织他们参与修水利、筑城墙、垦荒等公共工程,以报酬或粮食作为补偿,虽然没有土地耕种,但是如此也可以解决一时燃眉之急,既能改善基础设施,又能减少流民骚乱。
但是他也在与知扬州的韩琦联系,询问是否可以经过他南迁去开垦,或者劝流民回原籍居住。总之,富弼与石介一样,都在趁着朝中下决议前,速度完成所设想的工作。
石介、富弼二人不动如山,与派来的监察御史、大理寺官员照常接触。不谄媚、不惧怕,对方想看什么、想问什么、甚至想押解他们回京均可,只需等他们忙完手头事务、完成工作交接即可。
监察御史将情况通过驿站快马传至京中,陈于仁宗御案前,宋仁宗内心也觉得自己是否太过苛待忠臣。随后他又收到各地数量颇大为石介、富弼说话的上奏,都皆称要秉公处置、以事实为据,若真有反叛行径,自当明正典刑。但仅凭无端猜测便逼人以死明志,实乃侮辱士大夫气节,断不可取。
这让仁宗不禁疑惑:石介、富弼何时有了这般好人缘?可庆历新政时,这些人又分明是上奏弹劾二人最激烈的。
其实,这些官员不过是担心灾祸迟早殃及自身,若仅凭风言风语便要官员以死自证清白,谁能保证不被非议?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不遭构陷?此等歪风若长,官场人人自危,岂能容忍?板子眼看都要打到自己身上了,他们当然怕疼!
当夏竦发现朝中近半官员都在为石介、富弼求情,就连往日与他同仇敌忾、对范仲淹等人看不顺眼的王拱辰,也上书仁宗力陈“此风不可长”,不禁在书房内摔碎了一方上好砚台,要知道这方砚台也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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