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期中的加特星相当寒冷，温度已经来到了零下。
凌厉的风刮过脸颊，乔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刚才从生命舱中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只有薄薄一层，算不上厚实，这时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冷。
抱着他的猫人身上很暖。他的体温应该比自己高上几度，乔遇下意识就往对方怀里缩了缩。
“冷？”
感受到他的瑟缩，楚随安将他放下。
他解下自己的外套，把它裹在了这个瘦小人类的身上，又询问：“这样好一些吗？”
军装外套上还有对方的体温，乔遇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裹进刚烤好的面包里的切片草莓。他清了清嗓子，思考了一下，对对方说：“谢谢。”
“嗯。”楚随安揉了揉他的头，再一次把他抱起：“走吧，跟我们回去。”
“诶诶诶！”后方的莱恩有些讶异：“他会说话啊！”
薇洛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到：“对吧。人类也是智慧生命。”
“那我……刚才那样子摸他，他会不会觉得很冒犯？我要不要跟他道个歉啊？薇洛，你说呢？”
薇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很吵。”
她抬起头，稍微走快了两步，追上前面的楚随安，询问：“指挥。”
“说。”
“我们现在直接回去吗？”
“嗯。”楚随安应了一声，说：“最近探测器经常出问题，这次应该也是意外，回去提醒技术部的人修理一下仪器吧。”
“是。”薇洛点头。
乔遇看着他们就这样带着自己跟生命舱渐行渐远，有些犹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属手环。
金属手环上的蓝色呼吸灯闪了闪，里面的人工智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已经迁移完成。
乔遇稍微放心了一点，但很快，他抬头，再次犹豫地看向生命舱的方向。
生命舱内储存了一些来自地球的植物种子，航行的过程中可能有一部分损毁，但应该还有能用的。如果要跟着这些猫人回到他们的城市，乔遇想带上那些种子。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楚随安停下脚步询问。
“我……”
乔遇正想说自己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却忽然感觉到手腕上金属手环传来一阵震动——将震动的频率翻译过来，意思是预警。
身边的猫人听着，“天启”无法直接出声提醒乔遇，于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传递信息。
乔遇的面色一变：“附近有危险。”
楚随安下意识将怀中的人类抱紧了一些，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眯起，扭过头，宛如黑夜中的捕食者一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很快，他凝神，准确地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地面传出轰隆的震动，震感强烈得宛如地震。面前，覆雪的平原很快隆起一条数米长的土丘，薄雪崩裂开，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乔遇还没有看清楚从地底钻出的那东西是什么，就已经被楚随安抱着高高跃起。
冷风如寒刃般刮过脸侧，带来刀削一般的疼痛。
乔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他听见“砰砰”枪响接连从不同的方向响起，鼻尖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混杂着一种腥臭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等抱着他的楚随安终于带着他安稳停下，他才再一次睁开眼睛。
近在咫尺的猫人呼吸加重了一些，乔遇能感觉到对方胸膛变大的起伏，有些滚烫的鼻息洒在他的耳侧。
“你没事吧？”乔遇关切地询问。
“没事。”楚随安垂眼，看向地上那足足有五米多长的虫尸。
乔遇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似乎是一只巨大的蜈蚣，身上覆盖着坚硬的甲壳，通体漆黑，千百只足密布在身体的两侧，看得人头皮发麻。
它头部的甲壳上明显有几个弹孔的痕迹，应该是刚才被楚随安他们几人打穿的。
弹孔处流出浓稠的、漆黑的液体，打湿了它身下一整片的雪地，大概就是乔遇先前闻到的那股腥臭的来源。
乔遇吞了口唾沫，将胃里差点泛起的酸咽下去。
“D级污染物。”楚随安抬起头，朝着面前那两人开口：“你们谁要？自己收拾一下。”
污染物身上的污染核心带回去，跟联盟兑换相应的信用点，也就是加特族联盟公民之间的流通货币。
因此，除开他们军方的人以外，污染区还时常活跃着赏金猎人之类的组织，靠猎杀一些小型的污染物维持生计。
“我要我要！”莱恩雀跃地走了上来。他取出一把特制的匕首，点在这巨型蜈蚣尸体的身上，开始寻找它的污染核心——也就是它身上污染最聚集的地方。
这只蜈蚣的污染核心在它的右侧前肢上，那条腿呈现出浓郁的、五彩斑斓的黑色——有点像是工业废水形成的反光。
莱恩的匕首刺入蜈蚣的关节，手上稍微用力，污染核心就被咔嚓一声卸下。
薇洛在一旁撑着手看着，没有要和他争抢的意思。
D级污染物的污染核心大概能换20个信用点，相当于一个人半个月的餐食费。以她的军衔每个人每个月能领到120信用点，并不像莱恩那么缺钱，而且她知道，莱恩有个弟弟要养。
“走吧。”等他收拾完了东西，楚随安说。
他们正准备掉头，乔遇却抓紧了楚随安的衣角：“不对，还有！”
楚随安一愣，他没有在空气中闻到任何污染物的味道。
据他所知，人类也没有像他们加特族一样灵敏的嗅觉，他不清楚是从何判断附近还有污染物的。
但刚才乔遇对危险的判断相当准确，甚至比自己的预感还早上一些，楚随安稍作犹豫就选择了相信对方。
他眯起眼，警惕环顾四周。
平静雪原之上除了他们四个的呼吸外，几乎没有别的动静。
滴答，滴答。
被解剖的污染物的尸液还在不断往下流着，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清晰、刺耳，提醒着在场所有人时间的流逝。
莱恩将手上的污染核心收了起来，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危险已经解决，指挥依旧浑身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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