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杰。”
记忆的丝线终于在这一刻缠绕、重合,那些模糊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清晰的人影。耿殊挺直了背脊,语气带着一丝确认后的笃定:“我没叫错吧?”
“不重要。”时书杰的眼神淡然无波,仿佛对方是否记得自己,乃至是否记对名字,都与他毫无关系。
耿殊被他这人淡如菊,或者说近乎“无欲无求”的反应勾起了兴趣,唇角弯了弯,带着点探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重要?那你为什么记得我?”
时书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略显尖锐的问题。他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的脸,转而陈述起一段显得冰冷的事实:
“世界第一高山是珠穆朗玛峰,海拔约八千八百四十八点八六米。世界第一长河是尼罗河,长度约六千六百五十公里。世界上最大的花是大王花,花朵直径可达一米以上。”
他的语调平稳,无波无澜:“记住第一,很容易。”
这番侧面且极具个人色彩的夸赞,让耿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迟缓地思考了几秒,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将那份哭笑不得的情绪压下去,化作一个意义不明的浅笑。心中徘徊已久的疑惑总算找到了突破口,她笑容未及眼底,试探着发出邀请:“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能聊聊吗?”
“你要跟我聊什么?”时书杰低头,目光落在手腕的机械表上,“如果是竞赛课题的探讨,我可以给出十五分钟。”
他抬起眼,语气不容置喙:“如果是其他事情,就没有必要了。我不想在琐事上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
耿殊没料到他对时间的划分如此严苛,他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力。耿殊意识到,现在进行深入交谈绝非良机。她敛起些许外露的情绪,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好,那就集训完再说。”
话音落下,时书杰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武百灵这时才从一旁蹭过来,用手肘碰了碰耿殊,望着时书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咂舌道:“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脑子里除了第一和学习,就没别的了?”
耿殊没有立刻回答,垂在腿侧的两臂抱起:“走吧,回去刷题了。”
集训营的最后一周,紧张急促的学习状态如潮水般裹挟着每一个人。耿殊每天的日常就是刷题、吃饭、休息,大家闲聊的时间少了很多,每当谈论点什么,嘴里总是绕不开那些课题。
又是一个半夜,耿殊订正完错题,松气之余伸了伸懒腰。宿舍几乎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佝偻着腰,手中的笔不停。
她看了眼单手支着脑袋苦思冥想的武百灵,准备去外面吹会儿风。宿舍大楼分AB区,两栋大楼间有过道相连,她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
纪伏云打了个寒颤,将撂在一边的外套重新穿好,夜间温差大,他要值守六个小时的夜班,受凉就太亏了,医药费又是一笔多余的开支。
身体感受到些许暖意,疲惫感又顽固地袭来。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含在嘴里,沁人的凉意直冲头顶,勉强驱散了几分困意。他低下头,继续计算练习册上的数学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欢迎光临。”自动感应门发出机械呆板的声音,纪伏云抬头寻去,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生走了进来。
纪伏云认得这张脸,他最近常来,并且都是这个点。看对方的样子也像个学生,眉眼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和疏离,大概是学习压力太大半夜散心?纪伏云没有多想,视线重新落回练习册,等着男生买完东西结账。
然而,不过两分钟,自动感应门再次滑开,紧接着一股熏天的酒气便蛮横地挤进便利店,来人是个腆着肚皮的大汉,趿着凉拖,鞋底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噪耳的摩擦声。
那醉汉毫不顾及地打了个响嗝,浑浊的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纪伏云身上。他眯起眼,粗短的手指胡乱地指向他背后的货架。
“拿盒烟。”
近距离接触,那股混合着浓重酒精和汗臭的气味更加刺鼻。纪伏云强忍住不适,维持着基本的礼貌,问道:“您要哪个牌子的?”
“就那个啊!”醉汉不耐,手臂胡乱飞舞着,指向一片模糊的区域。
纪伏云顺着指的方向望去,那片货架涵盖了七八个品牌。他试着询问:“红塔山吗?”
“啧!”酒鬼不悦地皱起眉头,张开一口黄牙,“就那个啊!”
“黄鹤楼?”
“不是!那个那个!”
“中华?”
“不是!”
“利群?”
“你狗爹的眼瞎啊?我手都往那儿指了?!”醉汉梗着脖子怒吼,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纪伏云脸上。
纪伏云把他指的那片区域的所有牌子都报了一遍,但男人就像故意找茬一样,统统否认。纪伏云几乎可以肯定,这醉汉根本就是喝昏了头,自己都不知道要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好言说道:“抱歉啊先生,您指的范围太大了,要不直接告诉我烟的名字吧,这样更好找。”
这句合情合理的建议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醉汉瞬间怒火中烧,连带着肚子上的赘肉都跟着抖了抖。
“你会不会做生意?啊?!老子都给你指出来了你还要干嘛?你是顾客还是我是顾客?!要老子自己拿还要你干嘛?!”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站这儿就是当摆设的,屁都不是!”
污言秽语如脏水般泼来。纪伏云捏紧了拳头,像忍受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一样,将所有呼之欲出的情绪咽回肚子。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沉默地转过身,将身后那片货架上的每个牌子的烟都取了一盒,一一摆在玻璃柜台上,动作迅速利落。
“先生,选吧。”
酒鬼又打了个嗝,抬手翻来覆去挑拣了一番,嘴皮子功夫依旧:“他爸的,你们卖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垃圾死了。”
他们店里的香烟价格平均在二十元左右,是完全面向大众的平价,尽管如此,销量最好的还是那些十几块的烟。
纪伏云皮笑肉不笑,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已经僵硬,默默祈祷着这场闹剧尽快结束。
“就这个吧!”酒鬼结束了他毫无意义的挑拣,用指关节重重敲了敲手边最便宜的一盒。
红塔山。
“……”纪伏云深感无力,努力牵动嘴角:“我刚刚给您报过这个牌子了。”
他试图提醒对方,这完全是一场无所谓的折腾。
酒鬼斜视他一眼,态度蛮横:“我可没听见!你声音跟个蚊子一样,干个事儿婆婆妈妈的!”
纪伏云悄悄拧紧自己的大腿,安慰自己不要跟这种人费力气。
“行。一共十二,扫码的话在这里。”
醉汉摆摆手:“给我换盒新的,这盒不知道多少人摸过了。”
“……”纪伏云闭眼,又睁眼,“行。”
他转身重拿了一条,当着男人的面拆开,最后将一盒崭新的红塔山放到男人面前。
“一共十二。”他重述了一遍。
男人摸索着自己的裤口袋,慢慢地掏出一个皮夹钱包,甩出一张百元大钞。
“动作麻利点!”
纪伏云很少收到这种大额纸币,接过后习惯性地用手指捻动,对着灯光查看水印和金属线,这是便利店培训时要求的基本流程。
“靠,老子骗你不成?!”他检查的动作立马激怒了醉汉,对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唾沫子横飞地咆哮起来,“老子一个小时赚的钱比你在这儿站一晚上都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找老子的钱!”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着实让人心烦意乱,纪伏云不堪其扰,匆匆看了两眼便准备找零。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在灯光下略显苍白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指尖轻轻按在了那张纸币的人像衣领处,摩挲了几秒,淡声道:“假的。”
一时间,两人同时愣住。
纪伏云看了眼笃定的男生,又把目光放到酒鬼身上。醉汉的怒骂声戛然而止,本就涨红的脸色更显狰狞,色厉内茬地吼道:“你乱说什么?!”
单呈青缓缓收回手,放回外套口袋,冷漠的视线扫过对方那张因酒精和愤怒而扭曲的脸,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重复了一遍:
“我说,这张是□□。”
一句“假的”,在空寂的小店内掀起无声却剧烈的波浪。
被人拆穿,醉汉恼羞成怒,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近乎要贴上单呈青,挥舞着拳头,嘴型夸张:“小杂种!你他爸的再说一遍!老子弄死你你信不信?!”
浓烈的酒臭扑面而来,单呈青嫌恶地拧了下眉,脚步却未挪动半分。他甚至没有看那醉汉,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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