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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其七 海市蜃楼

小说:

哭庙

作者:

姑获衣

分类:

古典言情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但我也算是小通医术,知道一直这么养着也不是办法,自然是明白久卧伤气的道理。我拜托住家的那个大娘去拿了几根竹条,在小哑巴的帮助下用布带绑住左侧胳膊,至少避免活动时让左肩的伤口再次迸裂了。

前几日,也只是在院中转转,顺便盯一盯住在东厢房的颜崇光行踪。但自从那天醒来,就再也没见他回来,眨眼已是半月有余。

农家住的合院自然没有大员的那个奢华,只是一进的小房。平时闲来无事,便在那本被我唤作《北行散记》的小册子上,写生些院落内的小景,作些小诗,也算是聊以慰藉。

那一日,趁着午后阴天,院子里凉快,我拿着册子正在葫芦架下画些小画。北方的葫芦与南方不同,有的甚至大如团扇。

这种葫芦,他们一般是食用,我也尝过了,现将菜谱录于笔记上,讲与诸公听:少许猪肉下锅爆香,借着热油放些八角,待香气溢出时,接着倒水,再放入切好的葫芦片一同炖煮。出锅前点几滴香油,少许米醋,倘若有白胡椒则更是绝品,只可惜山野乡村,自然是寻觅不得。

本小小腐儒将其称作“翡翠玉月汤”,月嘛,自然是通“肉”字。葫芦滋味比起冬瓜多了几分药香,尤其是葫芦瓤,柔软又有韧性,微苦回甘,夏天食来鲜美绝伦。

我在画画的时候,小哑巴同在一旁看着,每每画至精彩处时,也会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我还教会了他研墨,虽然不比江东家里从小跟在一旁的书童那般伶俐,也算是有人陪着。

“别看这写意,虽是寥寥几笔,但只需画出神采即可。宋代名家苏轼曾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这便是法贵天真。”

小哑巴虽然听不懂,但看得出他对绘画也有着浓烈的兴趣。

“待我伤愈,除了教你写字以外,闲暇时也可以学些绘画技巧。”

他听我这么说,高兴的点点头。

画完葫芦架,我把菜谱题在一旁,感慨难怪古人热衷闲云野鹤,倘若不是国破家亡时,就这么了却一生也未尝不可,雅!

随后又翻了一页,既然此时兴致正好,不如再画画这个山间小院。

工笔院体我一向画的不好,早年间随家父生意上的朋友,有幸得见吴门四家的沈周所作《庐山高图》,气势恢宏,笔意颇有宋代遗风,又得院体画之长。由此结缘,拜浙派的名师,学了几天笔墨丹青。

画至屋檐下的木雕时,可能是因为画技不佳,突然感觉一阵烦闷,竟想把这一页撕下,搁笔歇息了。

但忍了忍,继续描着木雕上的纹路,我突然感觉不对,起身走到房檐下细细查看。

虽然在京城时,没怎么注意过北方的木雕风格,只在那天大员家门口多看了几眼,但也大致明白南北工匠定有分别。我定睛一看,上面雕画的图样,竟与浙东、闽广一带的风格有所相近。

兴许是成祖皇帝迁都顺天时,自应天府带来的雕刻工匠?

不不不,断无可能,这木雕虽是风格相近,但也就是平凡民居水平,不可能是皇家手笔。

我将小册塞入怀中,又收起笔,对小哑巴说道:

“小朋友,近几日在院中憋的烦闷,想出去转转,可愿意与我同行?”

“阿巴阿巴!”

我刚一说完,看来他也陪我陪的厌烦,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带我出去。

因为时间正是午后,北方多有午睡习惯,所以街上空无一人,随着微风感觉心情很是愉悦。

这住家的院子在村口,按一般的规律,越靠外的搬来的越晚,像乡绅豪强通常都住在最中心,位置最好的地方,一直往里走兴许能有意外收获。有明一朝承袭前朝制度,村级单位的官员名为里长,如果能找到他就能知道更多了。

村口是一大片空地,兴许是平时集会或者摆摊的地方,中间还有一棵老槐树,看粗细至少也得二百余年。

颜崇光那天应该也正是在这棵树下深夜叫门的吧。

“小朋友,带我去平时人最多的地方转转吧。”

小哑巴很积极,绕过槐树就带着我往胡同口走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余光却扫过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

那棵粗大的老槐树中竟包裹着一座神龛!

诚如像我这样见多识广,或者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人,也没见过这等奇事。如果是藏在树洞之中,倒也能理解,南方的路边也时常有地藏佛像,像江东常见的五通神,商贾云集之地供些奇奇怪怪的塑像就更不奇怪了。但这棵老槐树如同双生,将神龛夹在中间,包裹其中,如果按刚才猜测的树龄,至少也是前朝蒙元时就在这里了。

况且那神龛的形制也是闻所未闻,它以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上面倒是常见的歇山顶,可支起房顶两枚立柱我从未见过——那是两枚圆柱,柱头雕刻了不知是什么异兽,柱身则是多面开槽,风格与中原截然不同。

更令人讶异的是,神龛中间供的不知何方神圣,被人敲去了面容,是个无面神。只看砸出来的坑已经无法断代,断口和周围无异,那个黑洞洞的窟窿,多看一眼都感觉要被吸进去。

怪哉,怪哉。

不管怎么说,出门在外,遇庙烧香,见佛就拜。我朝它低了低头,跟着小哑巴继续向胡同深处走去。

“小朋友,你知道村头的那座神龛是什么来历吗?”

小哑巴朝我摇了摇头,又有点疑惑不解的看着我,我猜他应该早已司空见惯。

必须得早点教他写字笔谈了,我在心里想着。

村子深处倒是和京城的胡同差别没那么大,地上铺着坑坑洼洼的石板,只是街上留出来的距离更窄,再加上前日下雨,墙上路上遍布青苔,有点湿滑,不如叫做小巷。身为江东子弟,踏着碎步走在青苔石板上,甚至感觉这里更像南方。

小哑巴带着我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越往深处,民居风格越与村子外围差异大。这边的门头很高,比起京城的合院,门要小不少。

联系到百年前蒙古瓦剌作乱,曾兵临京城下,加上西郊群山有通向宣化府镇的隘口,宣大重镇与瓦剌接壤,为九边之首,时常又有马队来往贸易,我猜测这也是躲避战乱的无奈之举吧。

我正想着,小哑巴突然停下了。

见他停下,我抬起头,眼前的这座宅院风格就更熟悉了,和先前那个无耻大员在西郊的宅邸相近,都是京城常见的风格。但也能看得出,这家至少近十来年左右重新修葺过,无论是墙砖还是大门上的垂花木雕,还是门口的上马石,都很新。

唯一奇怪的是,这家院墙一样很高,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不过离远一点,越过高高的院墙,能看到里面有一座更高的塔楼,可以俯瞰整个村子。

看来这座山村更像军事重镇了。

这家也有不正常的地方,门边没有贴着春联,这么想来,村子里似乎哪家都没有贴春联。就在我细细查看木雕上的内容时,小哑巴过来拉了拉我的袖子,我随着他再往前走了走,才知道他想让我看的并不是这户豪宅。

往前又走了一户才知道,在两间房中间夹着一大片空地,由于入口处一样种着两棵大槐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

那片空地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破庙,房顶的横梁已经倒塌,杂草从掉下的破瓦之中生了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这里平时人最多?”

我突然想到刚刚问小哑巴的话,顿感气氛诡异,明明是白天却凭空生起一阵寒气,镇的人手脚冰凉。但又怕被小哑巴看出来,只好把用竹片架着的左手按在胸前,捏着怀里的那支毛笔。

小哑巴朝我点点头,他示意我往前走几步。

“走......走了,然后呢?”

我不理解他的用意,随后他指了指我身后——

这一回头差点把我吓的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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