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刚歇,乌云又重新压了过来,下一场雨蓄势待发。
车灯穿透潮湿的空气,划开昏暗的街道。
陈春来单手扶着方向盘,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仪表台。
他在等她开口,可她始终不说话。
舒羯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真的把她的话当真了。
通常这样一句“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不应该是带有讨好性质的亲切问候或者是交换氛围的常用语吗,现在怎么…真的要她来解释点什么了!
她应该说什么?承认自己只是下意识地在撒谎吗?这多不真诚。
舒羯掩面,心虚地说:“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真是遗憾。”
“不太记得了。”陈春来说。
那头没了动静,可能是自己声音太小,她没听见。
陈春来便也不再追问了,他不想让她看出他很在意,当然,他确实是不怎么在意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开去哪,也不知道该带她去哪。他刚回国,也很少开车,对于路况不是特别清楚。
街道很静,可普宁城市中心的街灯很亮。
在这个既非黑夜也非白昼的时间里,整个城市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道路错综复杂,无穷无尽的十字路口,层层叠叠的高架桥都在迫他做出选择。现在,是要去哪里?
去酒店,真的只是送她回去?
还是……
心跳在喉咙里震响,他手指一紧,踩下油门,车身一瞬间倾斜,精准地切入一条分岔路。
*
车驶入隧道,灯光闪烁的间隙里,黑暗如潮水般覆在舒羯的睫毛上。
倦意像催眠术席卷她的意识,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视线模糊到快要阖上时,一抹冷峻的金色突兀地闯入眼底。
“岛内陵园”。
四个字如一枚钉子,生生将她从昏沉中钉醒。
舒羯怔了怔,心跳骤然加快。
不是,这个男人带她来墓地干嘛?
哪会有人大半夜的会带一个人去墓地的…?
这是什么疯子?她不动声色又用余光瞟了瞟他。
车厢里太暗,看不清男人那张脸具体的神色。
夜色已浓,车停了下来。她有些晕车,可又很害怕。想了想,还没等男人有所举动,就下意识地扶住身旁人,掠过他,而后自己开了锁。
舒羯身上轻薄的桃子香味,夹杂着淡淡脂粉气,明明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女子凑近后竟是阵少女的甜香。
小巧精致的下巴贴在陈春来的眼睫前,短促的呼吸喷洒在他微凉的颈侧。
那一瞬,陈春来像被钉在画上的人,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眼底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她是真的不懂人与人之间的边界,还是根本不在乎?
怎么会有人见了几次面,就肆无忌惮地贴近一个男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不能听信她的鬼话。什么见过面不见过面的,她就是随口一说,随便勾勾手指,便让人陷进去。——中国是怎么形容这种行为的?耍流氓?
“小姐,你——”
话音未落,舒羯已经按下驾驶座旁的开锁键,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看着她的背影出现在挡风玻璃前,陈春来竟莫名地松了口气。
可眉头又很快皱了起来。
她居然连话都不听他讲完?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不讲礼貌了?
真是越长大,越无礼的小姐。
他静静坐在驾驶座上,透过挡风玻璃凝视着外面那个正在呕吐的女人——她踩着高跟鞋站在夜风里,一手撑着车身,脊背微微弯下。
几分钟后,女人终于缓过劲,抓起陈春来刚刚覆在她身上的西装擦了擦嘴。
陈春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车,修长的腿迈出一步,影子被车灯拉得很长。
男人很高,再配上略带冷感的眉眼,只站着就有一种压迫人的侵略感。
舒羯刚吐过,人有些装不出的虚弱,但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同处在一起总归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她并不想跟这个男人营造一种罗曼蒂克式出逃的暧昧氛围。
她站在他面前,气势也并不想甘于下风,索性踮起了脚尖,站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放在背后,倚在车旁努力维持着隽秀之姿。
陵园门口的灯真是刺眼又无情的亮,冷白光照得她眼睛里的隐形眼镜都快干掉。
陈春来的眼睛不算大,眼尾微微上扬,藏着几分冷意,骨相凌厉,透着一种独属于东方人的清隽疏朗。
她眨眨眼,这才缓缓看清眼前人的五官。
明明只是她生命当中路过的普通人,可看到他的那瞬,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不断涌现出那段永生难忘的社死回忆。
突然又想吃碳水了…
舒羯像个猥琐大叔调戏少男样,朝他一仰下巴:“看吧,我就说见过你,果然。”
她想了想发现不对:“你是不是一早就认出我来了?”
颀长的影子立在凄惨的秋风中,陈春来两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眼神直勾勾地盯视着她。
“嗯,”男人默默开口,“舒小姐即使带了口罩都很有辨识度。”
夜风从荒草间穿过,好在是批了件男式西服。不得不说,是真的很保暖。不过这墓地氛围还是让她莫名有些发怵。
她有点心虚,自己之前是不是骂过他不少次?还诅咒过不少次。
除了今天不小心敲错的车窗,还有那天被他的狗吓到,又外加他捡了她的手机,一时情节之下,她真的说了很多的污言秽语。
她背过身,故作镇定地往墓园里走去,怕被他看出什么,又怕这男人真的来找茬要她道歉。
化解矛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不是,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她看上去很生气。
陈春来倚在车旁,语气平静:“我不知道哪儿没人,也不知道哪儿没有人认识你。”
舒羯一愣,随即气笑:“所以你就带我来墓地?这里也不是‘没人’吧?”
“死人至少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他想起前几天陈瑾笙给他看的那些娱乐新闻,她跟他的小男友…哦对,她说不是男朋友。可他还是不想有麻烦找上她。
“但会给我的心理造成麻烦!”她打量四周,黑压压的墓碑在夜色里排列成一排,四周寂静得瘆人,连虫鸣都像被压制了一样。
舒羯声音拔高,“请问,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陈春来沉默两秒,点头:“抱歉。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舒羯:“……”
来都来了。
她抿了抿唇,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现在穿着礼服,戴着珠宝,去到任何一个有活人存在的地方都太过于显眼,况且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随意抛头露面。
还嫌前不久的事情影响不够大吗!
墓地——好像确实是舒羯目前最适合待着的地方。
至少,这位叫Leon的男人没把她带去酒店,如果去了,那才是真的要出大问题。公司估计得额外花几百万用来公关。
她释然了。
他还给她省钱了呢。
一排排刻着“陈”字的墓碑整齐排列,像是冰柜里码放整齐的饮料,每一块都冰冷而又肃穆。
这并不是什么开放的公墓,而是一座家族墓地。而在姓陈的家族里,最有权势的,正是寒冬集团。
她回忆起今天见到的那个冷硬有魄力的女人,又打量眼前的男人——他们拥有着同样的锐利眉骨,同样的冷峻气质,连骨相都有点神似。
这个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舒羯试探道:“陈寒冬女士跟你是?”
“我们是一家人。”
“哦……”她拖长了语调,“那你也是陈家的人,死了也是葬在这里?”
陈春来微微颔首:“嗯。”
沉默短暂地停留在他们之间,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息,草坪上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舒羯随意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墓碑上,石碑上镌刻着“陈京中”的名字。脑中飞快闪过几条新闻标题。
——商界的传奇人物,好像是活到102岁才去世的。
她沉吟片刻,半真半假地感叹:“我妈一定会很喜欢这里。”
男人依旧与她保持距离,背着手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他看起来并不对她好奇,可还是十分有礼貌地接下了她的话茬。
舒羯:“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我随便带一个回去,我妈怕是笑开了花吧。”
陈春来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舒小姐很幽默。”
白色秋菊开满了墓园路旁,雨后的花瓣上悬着未散的水珠,晶莹透亮。
如果他真的是陈家的人,她妈又催着她结婚,那……这个男人其实还不错吧?至少比宋蔺舫那种老登可靠得多。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他们两个似乎还挺搭的?他会写剧本,况且写得…还不错,如果那真是他写的剧本的话。她又是演戏的,起码事业上能互相成就。
再加上他看起来既不想和家里决裂,也不想被家里催婚。同病相怜,这何尝不是一种合适呢?
婚姻而已,又不谈爱。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胸口。
开始以正常女性看待男性的视角来观察他。
要不要试着勾引一下他呢……把一个男人划为会对她有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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