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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何人割舌(8)(大修)

小说:

破重山

作者:

湘水泽兰

分类:

古典言情

林墨娘跌跌撞撞地奔入深山,枯枝败叶在脚下噼啪作响。她突然一脚踏空,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沿着陡坡滚落。

尖锐的碎石划破衣衫,枯枝如利刃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当翻滚终于停止时,她眼前金星乱迸。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可身后疯道士癫狂的笑声越来越近,那笑声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脖颈,她咬着嘴唇强撑起身。

她不想成为哑巴,她舍不得她的青春年华。她想活着,她还想有朝一日能嫁进富贵人家。哪怕为妾,她也甘愿。

她想起母亲被族人按在地上掌掴的模样,想起那些所谓亲戚看着她们母女时轻蔑的眼神。嫁入高门、锦衣玉食的幻梦在剧痛中愈发鲜明,成为支撑她继续逃命的唯一执念。

她踉跄着向前迈步,眼前模糊的视野终于渐渐清晰,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膝盖处的擦伤早已血肉模糊,可她不敢停,停下就意味着被那个疯子追上,意味着永远失去声音,失去翻身的机会。

她伸手拨开面前丛生的荆棘,尖锐的刺扎进指缝,却已痛得麻木。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咸涩的液体渗入唇边干裂的伤口,可她连舔一舔的力气都没有。

抬眼望去,乱石滩在稀疏的阳光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像极了她那望不到出路的命。

为何要如此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世道,从来不讲道理。她不过是想活着,想活得体面些,可偏偏连这点微末的愿望,都成了奢求。

流水淙淙,湍急的河水撞击着嶙峋怪石,发出沉闷的轰鸣。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横亘在眼前,河水翻涌,白沫飞溅,像是张着獠牙的巨兽。

身后是疯道士癫狂的笑声,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激流。

回头是死,前进亦是死路。

“哈哈哈,我抓到你喽!”那声音阴恻恻地刺进耳膜,像是毒蛇吐信,激起林墨娘浑身战栗。她不再犹豫,提起裙摆便踏入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寒意如刀,一寸寸割进皮肉。水流灌入绣鞋,浸透罗袜,又顺着裙裾向上攀爬,湿透的衣料紧贴在身上,沉甸甸地拖拽着她。她死死盯着对岸的密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只要过去,只要过去就能活!

河底暗石嶙峋,几次险些将林墨娘绊倒,激流冲得她摇摇欲坠,可她死死抠住突出的石块,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终于,她挣扎着爬上对岸,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地,肺腑如火烧般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好累啊……”林墨娘气若游丝,眼皮沉重得再也撑不开。

“累了,就好好歇息罢!”

林墨娘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本该被湍急河水阻隔的疯道士,喉间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疯道士的破旧道袍下摆还在滴水,显然方才也涉水而来。可这怎么可能?她分明看见他还在对岸狂笑!那把泛着冷光的锯子在他指间轻巧地翻转,每转一圈都像在凌迟她残存的希望。

“小娘子跑得真快啊。”疯道士歪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火光。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像重锤般一下下砸在林墨娘紧绷的神经上。

林墨娘浑身脱力地瘫软在泥泞中,曾经灵动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死灰。泪水混着血污在脸上蜿蜒,在阳光下折射出凄冷的光。她忽然想起赵生雕刻木偶时专注的神情,如今自己也不过是命运掌中待宰的木偶罢了。

疯道士的面容在阳光下扭曲变形,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他喉间发出“咯咯”的怪笑,浑浊的眼珠兴奋地转动着,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报应...…”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上林墨娘的心上。

春风卷着腐叶的气息拂过,却吹不散笼罩着她的死亡气息。疯道士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就像她曾经投在赵家院墙上的那道阴暗影子。

林墨娘颓然跌坐于地,一股彻骨的悲凉自心底漫涌而上。她忽觉这半生所为,恰似那作茧自缚的蚕蛾,终是害人害己,落得个咎由自取的结局。

残阳如血,将远山勾勒成锯齿状的剪影,天地间仿佛都浸在赭红色的审判之中。

晚风再次挟着料峭春寒掠过山林,卷起林墨娘散乱的鬓发。那发丝在空中徒劳地挣扎翻飞,却终究逃不过坠落的宿命,一如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绪。

“不......不要......”林墨娘微弱的哀求尚未出口,便被疯道士枯瘦的手撕得粉碎,连她自己都辨不清,这究竟是在乞怜,还是在忏悔。

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骤然钳住她纤细的脖颈,恍惚间,她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的细微声响。

疯道士的指节深深陷入林墨娘雪白的肌肤,暴起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蚯蚓。她被迫仰起头,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绣鞋尖在泥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窒息的剧痛从咽喉炸开。她涣散的瞳孔里,已映出黄泉路上的幢幢鬼影,死亡的寒气正顺着脊梁往上爬。

“救...…”破碎的喉音混着血沫溢出唇角时,她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在河边放走的那盏莲花灯。此刻她的生命就像那盏随波逐流的纸灯,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眼看就要被漆黑的河水吞没。

此刻,她真希望有天神能救她出水火。只要能脱离这炼狱般的境地,她甘愿付出任何代价。纵使为奴为婢,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也在所不惜。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脖颈间铁钳般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她如断线木偶般跌落在地,后背撞上坚硬的石头,却浑然不觉疼痛。

林墨娘茫然睁开泪眼,只见方才还狰狞可怖的疯道士,此刻竟诡异地僵立在五尺开外,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生生定住。

“还傻坐着作甚?”清冷的女声破空而来。

封灵籁踏水无痕,衣袂翻飞间已渡河而至,居高临下地睨着狼狈不堪的林墨娘。

林墨娘剧烈咳嗽着,指尖触到脖颈处火辣辣的勒痕。她仰头望着突然出现的封灵籁,瞳孔剧烈震颤。

一定是天神听见了她的心声,遂才叫无名来救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封灵籁刚冲出幽暗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湍急的河流对岸,林墨娘瘦弱的身躯在疯道士铁钳般的手中摇摇欲坠,脸色已然泛青。

她不及细想,反手抽出腰间那把寒光凛冽的宰牛刀,手腕一抖,长刀破空直取疯道士未被林墨娘遮挡的半边身子。

刀刃破空的尖啸惊动了疯道士。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没料到这荒山野岭竟会有人寻来。

电光火石间,一柄泛着冷光的宽刃长刀已逼至眼前。他仓促松手,脑子也一下糊涂,竟忘记擒住眼前的宽刀,他被凌厉的刀势逼得踉跄后退数步,道袍下摆沾满泥泞。

待他稳住身形,浑浊的眼中映出令人恼火的一幕。

林墨娘正手脚并用地爬向河岸,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蹚水而逃。

他勃然大怒,这煮熟的鸭子还未到嘴岂能让她飞了?他正欲追击,一道娟秀的身影已横亘在前。

疯道士定睛一看,认出了这张脸——正是昨夜坏他好事,根骨奇佳的丫头!

封灵籁紧张地盯着疯道士。昨夜交手的情形历历在目,这疯道人武功诡谲,硬碰硬绝非上策。

她眼波微转,心知强攻难成,当以智取。江湖险恶,有时也顾不得手段高低。左手悄然探入袖中,摸到冰凉的瓷瓶,正是戚玉嶂给的三瓶毒药之一,此刻也分不清是哪一瓶,横竖能用便好。

封灵籁足尖一点,身形如燕,倏忽拦在疯道士面前。指尖轻旋,瓶塞应声而落,一蓬白色粉末迎着山风簌簌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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