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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拉锯

小说:

朱门咸鱼

作者:

李浪白

分类:

现代言情

卯时正,太和殿。

当三口沉重的樟木箱被禁军抬入汉白玉铺就的广场时,文官队列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曹扣军站在队列前端,面色阴沉。

他身后,陇西派系的官员们交换着隐秘的眼神,俱是惊疑不定——这种授人以柄的蠢事,真不是他们做的。

萧翊端坐龙椅,听完吴全顺的奏报,并未如夏翀预想般立刻雷霆震怒。

年轻帝王的指尖在鎏金扶手上轻轻叩击两下,目光如沉静的深潭,投向文官队列之首:“谢太傅,你怎么看?”

这一问,让夏翀心头一沉。

皇上把难题先抛给自己的老师,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此事棘手,需先探探重臣的口风。

谢停云颤巍巍出列,雪白的胡须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他沉吟片刻,声音苍老却清晰:“夏大人公心可鉴,当众晒金以证清白,老臣敬佩。然……”

这个“然”字,让夏翀的心悬了起来。

“三箱金子来历不明,若贸然兴大狱彻查,牵连必广。今科会试在即,数千学子齐聚京城,此时掀起波澜,恐会动摇士林人心,寒了天下学子的向学之志。”

谢停云顿了顿,语重心长,“老臣以为,不如先将金子封存内库,待会试结束、学子散尽,再行详查。以免……惊扰了抡才大典的祥和之气。”

——这是“拖”字诀。

夏翀听懂了。

谢停云并非反对查,而是深知科举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是为了大局的“稳”,哪怕这“稳”要牺牲当下的公正。

“太傅此言差矣!”

出言反驳的竟是礼部右侍郎郑沅。这个平日不显山露水的中年官员,此刻激动得脸膛发红,声音因激愤而微微发颤:“此风绝不可长!若今日有人敢以三箱金子试探阅卷官,明日就敢以十箱、百箱买通考官!科场清誉何在?朝廷体统何在?”

他越说越激动,竟向前一步,朝御座深深一揖:“臣请陛下立下严旨,彻查此案!揪出幕后黑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郑沅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前排官员的脸上。夏翀却敏锐地注意到,站在队伍前方的曹扣军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那是种被冒犯的不悦。

郑沅是礼部的人,曹扣军的下属。此刻却跳出来主张严查,看来曹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没等夏翀细想,又有数名言官出列附和郑沅。

一时间,“严查”、“肃清”、“以正视听”之声占了上风,在巍峨的大殿中回荡。

萧翊依旧不置可否。他缓缓转过视线,目光如探针般刺向另一个关键人物:“曹尚书,你是今科主考,你以为呢?”

曹扣军出列,步伐沉稳,带着久居高位者的从容:“陛下,臣以为,当查。”

他先定下基调,随即话锋一转:“但不可因噎废食。今科会试乃陛下登基后首开恩科,意义非凡。若此刻大张旗鼓追查贿赂案,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反伤了朝廷取士的祥和之气。”

他抬眼看向御座,眼神诚恳:“不如依谢太傅所言,先封存证物,稳定人心。待会试结束、榜单尘埃落定,再由三司会审,徐徐图之。如此,既不误抡才大典,又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是“缓”字诀。

夏翀心中冰凉。曹扣军看似支持查,却把时间线不动声色地拉长到会试之后。一个月,足以让许多痕迹消失,许多人串供,许多“意外”发生。

他忽然明白了皇上的处境:谢停云求“稳”,曹扣军求“缓”,而底下那些叫嚣“严查”的官员,动机未明——是真为公义,还是想借机排除异己?

皇上若强行推动彻查,就是与整个文官集团的惯性为敌。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通传——

“宣人证邓书满、刑录、韩孝闻觐见!”

三人鱼贯而入。

青衫布履在满殿朱紫蟒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刺目。他们显然从未见过这等阵仗,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刑录的腿明显软了一下,被邓书满暗中扶住。

跪拜时,三人的手臂都在微微发颤。

萧翊温声道:“抬起头来。昨夜之事,尔等细细道来,不必惊慌。”

邓书满性子最直,深吸一口气,抢先开口。他将昨夜所见所闻一一道来:那三口箱子如何突兀出现、夏翀如何敲锣聚众、如何在凛冽寒风中守了一夜……说到激动处,他的声音渐渐拔高:

“学生等虽出身寒微,却也读圣贤书!夏大人若真有贪念,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自曝其短?这分明是有人要构陷忠良,玷污科场清誉!”

韩孝闻连忙补充细节,言辞谨慎却条理清晰,将时间、地点、人物一一说清。

轮到刑录时,这面容肃穆的书生忽然重重叩首,前额触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沉闷一响。

“皇上!”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光,“学生昨夜守金时,曾与夏大人、宋大人谈及科场积弊。今日既得见天颜,学生斗胆——要告第二桩状!”

满殿哗然。

曹扣军厉声喝道:“放肆!一介布衣,安敢在朝堂上——”

“让他说。”

萧翊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无形的利刃,瞬间斩断了所有嘈杂。大殿顷刻间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细微声响。

刑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学生要告南襄王!告他在江陵强占民田三千亩,拆毁民宅百余间,逼得五十户百姓流离失所!告他私扩藩邸,规格逾制,所用石材木料皆从江陵百姓手中强征,分文不给!”

他每说一句,底下就有臣子的脸色白一分。几个站在后排的官员悄悄向后挪了半步,仿佛要与他划清界限。

“月前,江陵学子联名上书,状纸递到通政司便石沉大海!”刑录的声音愈发激越,“皇上只罚了江陵总督的俸禄,可南襄王呢?”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学生今日冒死再问——‘亲王犯法,与庶民同罪’,此言可是虚设?!朝廷法度,可是只为管束平民百姓?!”

死寂。

萧翊沉默地看着这个跪在殿中的书生。晨光从高大的殿门斜射进来,在刑录青衫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衬得他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剑。

良久,萧翊忽然轻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满朝文武心头一寒。

“刑录,”年轻帝王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咬得清晰,“你可知,诬告亲王,是何罪?”

“学生知道。”刑录昂首,脖颈绷出倔强的线条,“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学生手中,有江陵三百户百姓的联名血书,有被强占田地的地契副本,有南襄王府的逾制图纸——”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文书,纸张边缘已经磨损泛黄。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斩钉截铁:“今日既敢开口,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有一句虚言,甘受极刑!”

吴全顺快步下阶,接过那卷沉甸甸的血书,躬身呈至御前。

萧翊展开册子。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暗红色指印触目惊心,像无数双绝望的眼睛。他一页页翻过去,翻得很慢,殿内只余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某些官员压抑的呼吸声。

翻到最后一页,他合上册子,抬眼看向刑录:“你是个不怕死的。”

刑录梗着脖子:“学生只怕死得不明不白!”

“好。”

萧翊将血书轻轻搁在紫檀御案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满殿文武。那目光所及之处,官员们纷纷垂首,不敢直视。

“昨夜夏翀府前晒金,今日刑录殿前告状。”年轻帝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某种沉甸甸的重量,“一桩关乎科场清白,一桩关乎宗室法度。诸卿以为,朕当如何处置?”

殿内的气氛陡然变了。

先前那些慷慨激昂主张“严查金子案”的官员们,此刻却集体失声。

力主严查的郑沅也垂着头,盯着自己官靴上精致的云纹,仿佛那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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