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
她听着肖晋那句“我还是你老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角极轻地掀了一下。
那弧度，没什么温度。
“前夫哥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她把这个称呼在舌尖滚了一圈，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嘲弄。
“肖先生，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别玩这种文字游戏。”
“领证那天全程花了九分钟，我不觉得办个离婚证，能比这更耗时。”
姜叶抬了抬下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闪躲。
“拿这种站不住脚的借口来压我，没意思。”
肖晋没说话。
他脱下外套，动作从容地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
然后才迈开长腿，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姜叶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屋里冷气开得有些低。
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T恤，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他没看姜叶，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然后把手机转向她。
屏幕上亮着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奶奶”。
内容很短，但字里行间的语气，不容任何人质疑。
[我明天就到燕城，要是敢让我知道你们俩分开住，我打断你的腿！]
肖晋的嗓音依旧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奶奶的脾气，你比我清楚。”
姜叶盯着那行字，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她当然清楚。
肖老太太几十年前就是商界传奇，性子刚得像块铁，说一不二。
当年要不是她以死相逼，肖晋这个被封为“娱乐圈第一高岭之花”的男人，怎么可能乖乖跟她去民政局。
老太太最见不得他们小辈之间有隔阂。
要是让她知道他们不仅分居，甚至已经在办离婚……
姜叶几乎能想象到那副天翻地覆的场面。
她胸口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火气，又开始翻腾。
肖老太太待她，向来跟亲孙女没两样，她也真心喜欢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这个男人，真是精准地捏住了她的软肋。
客厅里只剩下沉默。
电视里综艺节目的罐头笑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姜叶烦躁地抓起遥控器，直接关掉了电视。
世界清净了。
她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个来回，最终停在肖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行。
算他狠。
为了不让事情惊动两家长辈，她只能暂时妥协。
“可以。”
姜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她的手指抬起，直直地指向客厅角落里那张双人沙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儿，你的床。”
肖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张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是姜叶当初图好看买的，看着温馨，但尺寸对一个身高一八七的男人来说，委实过于袖珍。
他没说什么，只是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姜叶。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姜叶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心口更堵了。
她一个字都懒得再说，转身就往储物间走去。
“等着。”
她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
储物间里堆着不少杂物，她在一堆箱子后面翻了半天，终于拖出一个压缩袋。
里面是一床很久没用的夏凉被，上面印着几只傻乎乎的粉色卡通兔子。
是她当初觉得可爱买的，后来越看越幼稚，就塞了进来，再也没用过。
她又从旁边捞出一个最扁最旧的枕芯，连枕套都没有。
抱着这两样东西，姜叶面无表情地走回客厅。
肖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长腿交叠，姿态闲适，仿佛他不是来借宿的“前夫”，而是正在接受采访的三金影帝。
姜叶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把手里的被子和枕头一股脑全扔在了他身上。
“你的全部家当。”
柔软的被子砸在身上不痛不痒，那只旧枕芯倒是骨碌碌滚了下来，掉在他脚边的地毯上。
肖晋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那床印着粉色卡通兔子的被子，眉头极轻地动了动。
他，一个习惯了顶级丝绸和高织棉的影帝，如今的待遇，竟然是这个。
“还有。”
姜叶完全无视他的反应，抱着胳膊，开始宣布她的规则。
“第一，沙发是你的地盘，但除了沙发，这屋里任何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乱闯。”
她加重了语气。
“尤其是我的卧室。”
“第二，不许碰我的任何东西。吃的喝的用的，所有。需要什么，自己去买，或者让你的助理送。”
“第三……”
姜叶顿了顿，补充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奶奶那边，你自己想办法应付。等她老人家一走，你，立刻，马上，从这里消失。”
她一口气说完，眼神清亮地盯着他，像一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猫。
“听懂了吗？肖先生。”
肖晋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枕芯，随手拍了拍灰。
然后，他才抬起头，迎上姜叶的视线。
“如果我说不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姜叶被他气笑了。
“你可以说不。”
她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门在那边，慢走不送。至于奶奶那边……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或者被她老人家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几条街。反正丢人的那个，不是我。”
她摆出了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
肖晋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沉默了几秒。
他忽然觉得，这三年，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女人。
在他模糊的印象里，姜叶总是温婉安静的，像一幅挂在墙上的仕女图，美丽，却没有灵魂。
只有在肖老太太面前，她才会流露出些许活泼，但也带着明显的表演痕迹。
可现在的她，生动，鲜活，甚至……有点张牙舞爪。
“好。”
最终，他吐出一个字。
算是同意了她的“约法三章”。
姜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松弛下来。
她瞥了一眼被肖晋随手放在一旁的兔子被，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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