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正阳大街上日到黄昏。
临近岁旦,天也越发冷的厉害,晚来落雪到第二日天明方歇。
今天并非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但此时街上却有无数百姓沿街驻足,只因今日公主大婚,这些人都是来看公主出阁的。
京都最是繁华的正阳大街上此时左右两侧都是护卫的士兵,就连青砖黑石上都从皇宫一路连绵不断的铺了三层上等的红绸。
最前面的监礼官恭谨开路,无数的宫人夹道撒花谷铜钱。
抢到的百姓们都沾了喜气,念着吉祥话笑看着送亲的队伍浩荡而过。
“这殿下可真是好福气,当今天子蛰伏多年终得天下,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公主,然后就以皇家最风光的仪式嫁小妹,只是——”
说话的男子看着远去载着公主的喜车迟疑了一下,“过去也没听说宫里还有什么大晟的公主也在啊?”
男子身边的书院同窗收起捡到的碎金子,抬手敲了他的头。
“死读书不知天下事了吧!这殿下是陛下认的义妹,说是在之前那个自戕那天护驾有功,这才赐了恩旨封的公主。”
男子瞪大了眼睛,“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陛下这么看重这位公主,连赐婚对象也是天下最好的儿郎,殿下的福气真是好!”
此时喜车内。
宋徽玉身着锦绣喜袍,头顶珠翠金冠,薄纱盖头下面色艳绝,一双莹水杏眼下,面如桃色嫣然绝代,可这眸中却是忧虑。
正如那些人所说,她如今不是什么自缢罪人遗留的太妃,而是如今新皇亲封的护国公主。
宋徽玉垂眸看着裙摆上的合婚庚帖——“李琬。”
上面御笔写着的是她的新名字,甚至连身份都从先帝嫔妃,换成了路过乾安殿刺杀时舍身救驾的花房侍女。
琬圭九寸,双玉成珏,据传旨公公说这个名字是陛下亲自起的,示意兄妹情深。
兄妹情深吗?
这半个月来她每每思索,也是不曾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曾经最为信任当做亲哥哥的李珏,对她下了赐死的口谕。
平素最温和的人赐她一死,而竟然是因着那个险些要了她性命的人的缘故,宋徽玉被从那场赐死中保了下来……
当日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攀上裴执。
宋徽玉长睫轻阖,当时她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就连原本信誓旦旦的老太监也吓得亲自砸了毒酒让她好好歇息。
原以为是晚死片刻,却不想在黄昏等来了封公主的执意,赐婚对象竟然就是那位被她信口攀附的裴大人,裴执。
喜车前宫人不断洒出金粉花瓣,两侧熏香暖炉简直堪比春日。
天空绽开绚烂的烟火,热闹的人群恭贺中,宋徽玉却觉得脊背森寒。
她只在车中坐着,只抬手触到颈侧那道尚未痊愈的血痕,便仿佛回到半月前的雪夜。
鼻尖嗅闻到男人身上冷冽的霜雪气息,还有他给予的尖利的痛。
裴执,年二十有五,前安平候嫡幼子,父兄谋反被杀后亲自以罪证揭发,大义灭亲,后在刀山血海中拼杀出功绩被封镇国公,独领大郾兵马并一只不受朝廷调遣的影卫队。
过去的他就已经是京都权臣的巅峰,如今废旧立新有了从龙之功,他更是在原有兵权的基础上得了文臣之首的左相官职。
文武兼有,裴执名副其实的成了如今大晟权利最高的人。
他本人相貌却不似所做之事那般残暴不堪,而是矜贵疏冷,眼角眉梢是文人的傲气清贵,身形举止却是武将的杀伐果决。
因此即使他弑杀残暴,人间阎罗的“美名”满京都,如今仍然是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但对于真要嫁给他的宋徽玉,对这桩京都绝佳的亲事,她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试问谁敢嫁给曾险些杀死自己的人?
况且这个人是她万万得罪不起,且握着随意掌控她生死的真实身份的秘密。
假死太妃改换身份成了护国公主,冒领救君功绩……这些罪名足够她满门抄斩,挫骨扬灰!
若是单单自己还好,可偏连世上唯一爱护自己的母亲也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宋徽玉下意识攥紧喜服的袖口,绣金的纹饰将她的皮肤划得有些痛,下意识让她想到护手划破肌肤时那冰冷的刺痛。
记忆中男人狠厉的眼神让她后背发冷。
轿子稍顿,宋徽玉身形一个歪斜。
还不待她出声,外面的侍女先一步回禀,看模样很是焦急,“殿下,是附近百姓自发安排的舞狮杂耍,前面百姓有些挤,不过侍卫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不碍事,我们且等等罢”,宋徽玉道,她本来就不是很想面对将到的危机,能慢点自然是好的。
得了宽待的侍女也是放心出去,喜车慢行绕过喧闹的人群,却不想原本热闹着的人群里突然窜起几十个蒙面黑衣人。
侍卫们直接朝着黑衣人而去,正被团团围住无法动弹之时,原本欢腾的舞狮一下凌空跃起,朝着喜车的方向凌空而来!
喜车外面的侍卫此时都被支走,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们,面对刀剑也都吓得四散而开。
受惊的马拉着车一阵嘶鸣,宋徽玉被颠簸的喜车拉着,头上金钗玉坠激烈摇荡!
玉石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她如鼓的心跳,但下一瞬——
随着一声激烈的马鸣,车就这么稳稳停住!
犹豫着宋徽玉还是撩开车帘,透过薄纱,她看见夜幕下数十个鬼魅般的身影悄然落下。
如那夜的交锋,他们的刀刃如雨线划过夜色,那些黑衣人还不待反抗就成了地上尸块。
血沿着刀刃的冷锋滴落,天际飘起落雪,四周喧闹的百姓登时寂然。
宋徽玉屏住呼吸,甚至可以听见热血融化积雪的滴答声。
她的心也随着这熟悉的一幕高高悬起。
那夜的恐惧瞬间被记起。
周围的侍卫侍女们也都赶了过来,负责护卫的禁卫军首领恭谨的朝着影卫身后的男人行礼,“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男人一席玄衣身量颀长,墨发高束,身侧数名影卫恭谨半跪等候着他的命令。
他却眸色冷淡,似乎注意力都在手上那沾血的刀刃上,根本对面前的人不曾见闻。
是裴执。
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男人却一身墨黑无半点喜色。
甚至此时面对着即将成为他新娘的宋徽玉也是毫不在意,仿若不曾见到一般,只细细擦拭手中匕首。
半晌他才朝着左右淡淡道,“这些刺客中可有活口?”
他丝毫没给禁卫军首领的面子,男人自觉受辱却也只能告退。
下属的回答显然让裴执满意,他缓缓收刀入鞘,却在听到下属所说的遗漏一人时眉心蹙起。
不等发话回禀的下属登时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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