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吉林,白天化雪,晚上又重新结冰,一切恢复如初,只是四处水淋淋的。
路面总是湿漉漉的,林白小心翼翼地踩着,像小时候在福州梅雨下,毛毛雨蒙蒙的,轻轻一脚,地面上薄薄的水层会荡起涟漪。
走去舞蹈楼的路上。
门帘被扯走了,走廊,淡淡的灰尘和旧木头被烘热的气味。
这学期的专业课又如常进行,早晨七点半,教室里已经有人在压腿了。音乐一响,唢呐和锣鼓点追着人跑。
林白换上练功服,黑色的紧身裤,灰色的长袖T恤,袖子撸到手肘。
地板是深棕色的木地板,有些地方磨得发亮。把杆是不锈钢的,摸上去冰凉。镜墙从地面通到天花板,照出整个房间和里面活动的人影。
他惯常走到角落热身,活动脚腕和膝盖,腰和肩膀。习惯从下往上,一点点把身体唤醒。肌肉还有些僵,昨晚在冰场练到天边泛白,今天早上四五点又醒了。
压腿的时候,王青从他身后走过,没说话,他在另一头压胯,嘴里嘶嘶地抽气。
老师是个女老师,四十多岁,扎着马尾,穿着黑色的练功服,飒爽英姿。她拍手,所有人都停了动作,站到把杆前。
“寒假都过舒服了是吧?我看你们这身子,跟木板似的。”
没人敢接话。
“扶把,一位站好。”
林白站到把杆前,他身段好,头小肩宽,腿长且直,在民间舞的男生中显得拔尖。
老师总爱点他做示范,说他“这比例不练舞可惜”。
但也总说他“劲不对”。
林白左手轻轻搭在杆上,右脚跟贴左脚跟,脚尖向外打开。膝盖绷直,大腿内侧收紧。
练功房的镜子蒙着薄薄一层雾。
老师走过来,直接上手调整他手腕的弧度。
手指有力,捏得很疼。
“你条件是真的好,”老师语气有点惋惜,“但这劲儿……一会儿像跟地有仇,一会儿又轻飘飘没魂儿。啧,这都半年了,还是改不过来吗?”
林白做得很认真,每个动作都到位,太到位了,反而差了点意思。
练功很苦,无数的单一动作重复。汗水把短袖后背浸透,贴在皮肤上。
他习惯了。
大腿肌肉很快就开始发酸,蔓延到腰侧。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滑,渗进贴肤的布料。
没什么表情,老师在教室里渡着步子,又一遍晃到他身侧,低声指导。林白点点头,尝试弯一下嘴角。镜子里的笑容有点僵。
老师叹了口气,走开了。
回到宿舍通常是晚上十点以后,稍作休息,再出门,晚上去体育馆加练陆地课。
孙贤易不在,估计又去球场打球了。王青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敲字,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舞蹈史论的资料。手边是本笔记,封面印着《中国民间舞蹈文化概论》。
他是理论课的尖子,笔记做得极好。
“刚才老师说的要点,我记了份详细的。”王青说,语气平常,“你要看吗?”
林白微微弯着身子,整理舞鞋的带子,闻言认真说,“太谢谢你了,不过我暂时不用……谢谢你。”
王青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泡着胖大海和枸杞。他看了一眼林白湿透的头发,喝着水。
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孙贤易倒是偶尔在宿舍楼道里碰见,抱着篮球,浑身热气腾腾地喊他:“林白!干嘛去?又去体育馆啊?”
林白就点点头。
“你这天天神出鬼没的……”孙贤易嘟囔一句,也没多问,拍着球跑远了。
三月初,冠军赛的通知正式下来。
夜深,长春冰场,林白“嗖”一声下冰,手套还扶在挡板上。
郭时博把手册扔给他:“名单,自己看。”
成年组男单那页,陈昱东、金博洋、戴大卫……都没来。
剩下的,眼生。林白勉强辨认出几个刚从国内青年组升上来的。真正叫得上号的,真的只有自己。
“真退了?”
“嗯。小比赛,又远。该拿的积分早拿够了,跑来干嘛。”
“大部分选手心里,这赛季在十四冬落幕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林白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去了冠军就是自己的”感觉,很陌生,有点挫败,但还是又不敢放松警惕。
月底,腾冲,机场很小,外头完全是春天,空气湿润,带着点植物和泥土的味道。
报到,入住,领证件。流程简单。酒店到冰场不远,路上能看到不少游客。
腾冲冰上运动中心,人不多。林白看到了几个青年组的选手在练习,动作有些生涩。成年组这边更冷清,他在场上滑行,几乎听不到其他选手冰刀切冰的声音。
试跳了几个3A和4T,都成了。冰面软硬适中。
他滑到场边喝水,旁边一个挂着工作证的志愿者小姑娘小声跟同伴说:“那个就是林白吧?这次男单好像就他一个有名气的……”
同伴精准点评:“菜鸡互啄。”
林白低头又绑了一遍冰鞋鞋带,假装没听见。
观众席稀稀拉拉坐了些本地好奇的居民和选手家属。没有长枪短炮的媒体,只有冰协官方架着一台摄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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