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丈夫和儿子回来的消息时,小宋氏十分震惊。
“不是说要到十五才能回来吗?怎么今儿就回来了?”小宋氏着急忙慌往府门口的方向走。
这会儿纪舒意还在府里呢,若让她那个混不吝的儿子看见了,他若登时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小宋氏问陪房:“舒意呢?舒意现在在哪儿?”
“少夫人这会儿应该在积霜院。”
“那你快去积霜院同舒意说一声,让她今日就待在积霜院里,没事别出门。”
陪房应声正要去,但一转头,就见纪舒意扶着沈怀章从飞拱桥的那头正往这边行来。她忙提醒:“夫人,大郎君和少夫人来了。”
小宋氏闻言只得停下来。
“大郎,大夫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好生休养的,你怎么过来了?”小宋氏这会儿心急如焚,但却仍耐着性子道。
沈怀章面色苍白,笑容却很温润:“听说父亲和二郎回来了,我和舒意想去府门口迎一迎他们。”
小宋氏有些头疼。
沈怀章去府门口迎他的父亲和弟弟倒是无妨,可若纪舒意也去,她怕场面失控。
看出了小宋氏的迟疑,沈怀章有些局促解释:“我不能为父亲分忧,也没能给二郎树立一个好榜样。如今他们得胜归家,我想出去迎一迎他们,尽点我这个无用之人的心意。若母亲觉得不便,那就算了,我这就和舒意回去。”
说完,失魂落魄的沈怀章就要和纪舒意离开,可小宋氏哪能真让他这么回去。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小宋氏忙叫住沈怀章。
沈怀章体弱多病,心思也细腻敏感。而安平侯对这个病弱的长子一直十分记挂,每封寄回来的家书,都会问到沈怀章。
见沈怀章望着她,小宋氏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母亲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我今日觉得好多了,而且葛大夫也说,天气好的时候,让我多出来走动走动,对身体有益。”
沈怀章既这么说,小宋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沈怀章既然要去,若不让纪舒意去,小宋氏担心沈怀章又多想。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这场祸是躲不过去了。
小宋氏只得心一横,带他们夫妻二人同去。
只是他们一行人刚绕过水榭,就遇见了一个戴着面纱提裙疾走的女娘。
“阿娘,我听说爹爹和二哥回来啦。”
这是小宋氏的女儿沈春楹,沈春楹前几日吃坏了东西,脸上长了很多红疹子。小女娘爱美不愿让人看见她长疹子,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不肯出来见人。今日得知父兄归家的消息后,这才戴了面纱出来。
“先前得到信儿说已经进城了。”小宋氏说完后,又皱眉念叨沈春楹,“你马上就十六了,怎么还是这般莽撞不稳重?”
“知道了知道了。”沈春楹不耐烦听小宋氏念叨,同纪舒意和沈怀章打过招呼后,就催促小宋氏,“我们快些过去吧,不然爹爹和二哥该回来了。”
小宋氏这才止了说教,带着他们一行人走到府门外等。
他们一行人翘首以盼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沈铎和沈怀霁的身影。
沈春楹腿都站酸了,她扁嘴抱怨:“阿娘,您得的信儿准不准啊?若是先前就进城了,这会儿早该回来了。”
“许是先进宫面圣去了。”小宋氏说完,又看向沈怀章,一脸关切,“大郎,你父亲和二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要不让舒意扶你先回去歇歇?”
“谢母亲关心,但是我的身子还能撑得住,我想在这里等父亲和二郎回来。”
沈怀章既坚持,小宋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纪舒意沉默的站在沈怀章身侧,她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婉平静,但掌心却从听到沈怀霁归来的消息后就再未松开过。
他们一行人约莫又等了两刻钟,守在坊口的仆从满面喜色跑回来报信。
“侯爷和二郎君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小宋氏喜出望外,当即吩咐,“都别傻站着了,快将鞭炮准备好。”
侍女小厮们立刻忙活起来。
没一会儿,一行队伍打马踏着青石板,朝安平侯府行来。
小厮们立刻将准备好的鞭炮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炸了一堆红屑,站在府门口的众人皆一脸喜色。
队伍逐渐走近,打头的是安平侯沈铎。玄色甲胄包裹着沈铎魁武高大的身躯,他一张脸大半笼在头盔里,只露出锐利冷峻的双眸。
而他身后则是他的二儿子沈怀霁。
和沈怀章的病弱清瘦不同,沈怀霁有一副健康挺拔的身躯。他穿着银色铠甲高坐在马背上,暖煦的日光落在他的铠甲上,却泛着泠泠冷光。
沈怀霁手中握着缰绳,目光死死的钉在纪舒意身上。
两年前,他离京前夕,曾与纪舒意许下了白首之约。
可如今他再归京时,纪舒意却已绾做了妇人髻,眉眼沉静的站在他兄长身边,他们二人宛若一对璧人。
沈怀霁倏的攥紧手中的缰绳。
小宋氏看见二儿子的眼神时,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生怕沈怀霁会直接在府门口闹起来。
“都到家了,还不下马?”沈铎肃冷的声音响起。
沈怀霁从马背上下来,就听沈怀章在唤他。
不知是沈怀章的身子又不适了,还是他们夫妻鹣鲽情深,此刻纪舒意正扶着沈怀章。
熟悉的脚步声朝她逼近,纪舒意扶着沈怀章的手微微发颤,但却仍眼帘低垂只盯着脚下的一隅之地。
很快,一道玄青色的袍摆就出现在纪舒意的视线中,与之而来的是一道人影罩住了她。
沈怀章温润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二郎长高了,但是好像比从前瘦了些。”
沈怀霁的目光移到了沈怀章的身上。
两年不见,他的兄长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身体孱弱但面容温润可亲,看向他的目光里,既有久别重逢的喜色,也有一日既往的关爱。
但沈怀霁却如鲠在喉。
沈铎察觉到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气氛不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小宋氏忙打圆场:“起风了,咱们先进府。”
沈春楹素来和沈怀霁兄妹情深,如今沈怀霁回来了,她便缠着沈怀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宋氏见情形不对,刚进府就以筹备家宴为由,悄悄将纪舒意支走了。
纪舒意与他们背道而行,她脊背挺直步履沉稳,可穿过月洞门走至无人处时,纪舒意挺直的脊背瞬间就塌了下来。
“娘子。”琼玉担忧的望着纪舒意。
纪舒意背对着她站在花窗下,声音微发颤:“我没事,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会,就一会儿。”
云绯想说什么,但琼玉冲她摇摇头,云绯这才将话咽回去。
她们两人一同退到十步开外。
而站在花窗下的纪舒意,面上再无先前的平静,她松开掌心,白皙的掌心里血迹斑驳。
纪舒意不断调整着呼吸,竭力想将心头的酸涩压下去。
从前她都能做得很好。可此刻那些酸涩却仿佛炉子上烧开的滚水,不断在她心中翻涌冲撞,但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纪舒意以手覆面,肩膀微微颤动。
微风习习,吹得花瓣簌簌。
一盏茶后,再转过身的纪舒意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冷静。可琼玉却看出了她的强撑,琼玉道:“娘子,要不婢子去同夫人说您身子不适,不参加今夜的家宴了?”
“不必。”纪舒意拒绝了。
如今沈怀霁回来了,她躲得了今日,能躲得了明日么?
同住一个屋檐下,总得见面的。
前厅厅堂中,沈家众人齐坐。喝过一盏茶后,小宋氏便同沈铎道:“侯爷许久未归家,大郎一直记挂着您。正好二郎的院子收拾出来了,我带他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侯爷您同大郎说说话。”
沈铎颔首,小宋氏便带着她的一双儿女走了。
甫一出了厅堂,沈怀霁便下颌骨绷紧,疾步往积霜院的方向走。
他要去找纪舒意问问。
两年前,他离京前夕,她明明应了他的求娶,为什么转头又嫁给了他兄长!
“二郎,你别去!”小宋氏急切喊道。
沈怀霁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步履不停。
小宋氏胆战心惊,她不顾体面扑过去,死死拽住沈怀霁的袖子,央求道:“二郎,你别去,你想知道什么,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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