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呢？”姜识初翻身，看着床边空了的椅子问道。
季礼出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有看着季礼坐在那里盯着姜识初许久的系统知道。
【系统：宿主，他出去了，你要去找他吗？】
姜识初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林渔，弯腰给他盖好被子后起身下床。
手里的手机震动，他赶忙挂断骑手打来的电话，“找他干嘛......”
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姜识初回头，在椅子上睡着的季晏淮已经醒了，他捏着眉心，缓缓起身，向姜识初走来。
“季先生。”姜识初站在门边，小声的对季晏淮打招呼。
“你认识我？”男人的声音微哑，他看了眼时间，闻言眉梢微挑的看向姜识初。
“季先生很有名，这次麻烦您了。”姜识初轻点着头，侧身开门，看向床上刚叠好的衣服，“外套我洗完之后再让季礼送给您？”。
季晏淮直接拿过外套，“没事，你们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姜识初听到这话疑惑了会，并未多说，跟在季晏淮身后出门，他站在门边轻声询问：“有空我请您吃饭？”
季晏淮回头，看着宽大衣袖下难掩的身形单薄的少年，他想起季礼的样子，笑了笑，接起电话，对姜识初说：“季礼谢过了。”
姜识初看了看季晏淮远去的背影，转身往护士站走，拿过刚送来的外卖，“季礼怎么谢过了？”他在心里思考着季晏淮话里的意思。
系统恰时出声，【系统：宿主，季礼人还是蛮好的嘛。】
姜识初看了眼信息，确认没有拿错，撕开包装袋，“怎么不见你夸夸我？”
【系统：宿主，这是什么？】光球已经会熟练的转移话题了。
“药油。”姜识初边走，边往四周看，推开了几道虚掩着的门后，还是没有发现季礼。
【系统：你关心他。】
姜识初继续往前走，“我也关心别人。”
【系统：宿主，我没给你发布这个任务。】
“没任务就不能接触季礼？”姜识初走道最后一扇门前。
【系统：宿主，你总这样。】
姜识初推开门，昏暗的空间霎时亮了起来，季礼坐在台阶上的身影变得清晰。
“季礼。”他朝黑暗中的季礼喊了声。
姜识初走到他面前站定，从上往下看着他，“有洁癖还坐在这？”
“姜识初......”季礼跟随着姜识初缓缓地抬起头，搭在膝头蜷缩的指尖展开又缩了回去，他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半掩着面，轻轻的咳了两声，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姜识初，“......没有洁癖。”
声音很轻，姜识初没有听清，影子笼盖在季礼身上，他脸上的笑，姜识初也没有看清，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季礼，“给。”
“什么？”季礼低头看着姜识初的手，他抬手捏了捏他的指尖。
“季礼......”姜识初的手没有收回去，却低声警告他。
“初初，你怎么来了？”季礼抬起头，望着姜识初的眼睛，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得寸进尺般往上抚摸着，在指腹触及到腕间那有力的搏动时，停了下来。
姜识初抽回手，将药油扔进季礼怀里，“是我发烧了还是你发烧了？”
药油砸进季礼的手心，被火星烫伤的那一小块皮肤红肿，边缘冒出水疱，季礼的手颤了颤，他将药油捏在掌心里，汲取着上面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他问姜识初：“冷不冷？”
这楼梯间四处透风，刚刚还没感觉到冷的姜识初将手臂收紧。
季礼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地方，又黑又冷。
他抖了抖，坐在了季礼的身侧，刚弯下身，季礼托住了他的腰，笑着问他：“脏，坐我腿上吧？”
姜识初瞪大眼睛看着季礼，显然是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惊到了，他拍开季礼的手，“谁让你找的地方，快点回去！”
说完，姜识初转身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还是放慢了脚步。
季礼看着姜识初的背影，低低笑了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将地上的烟头扔进垃圾桶，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姜识初的肩上，见他没拒绝，季礼便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回到病房。
“小叔走了？”季礼看了眼季晏淮原来的位置。
姜识初还没反应过来季礼说的是谁，停顿了半响回道，“走了。”
他绕过椅子，坐在病床边，把季礼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先把药擦了再睡。”
“初初，可我看不见呀。”季礼把药油放在桌上，抱着姜识初还给他的外套往椅子上一靠。
姜识初怕吵醒林渔，向季礼凑近，压低声音说：“我给你打着光。”
房间里的光线不太亮，但姜识初的脸季礼却看得分外清楚，那略显苍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对面的人伸出舌尖，似乎是觉得唇干，他舔了舔，唇瓣片刻变得水润起来。
季礼盯着看，目光慢慢往上，挪到了那带着些许愠怒的眼睛上，他弯起眼对姜识初笑，耳朵却被他轻轻扯住。
“你想什么呢？”姜识初眯着眼问他。
季礼拉着他的手腕，喉结滚了滚，他身体往后退了退，眼睛瞥向药油，“很臭的......”
“嘶——”
肩上一痛，姜识初的手捏在了季礼的伤处，季礼轻声吸了口气，有些笑不出来，“初初，你下手真狠。”
姜识初松开手，拿过药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还有更狠的。”
季礼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又往前凑，“那你要在我身上试试吗？”
药油拧开，难闻的气味飘进季礼的鼻腔，他掩鼻往后躲了躲。
姜识初按住季礼的手，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警告！警告！】
【系统：宿主，我们不能人身攻击。】
“你跟他才是一伙的吧，而且我什么时候人身攻击他了！”
姜识初不满的拉过季礼的手腕，用力一扯，还没扯动，人却被带着往季礼那边倒。
姜识初咬着牙，压低声音，“季礼！”
他手撑在床栏处，险险稳住身体，才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
“真的很臭。”季礼将受伤的那只手抽回，双手插进口袋里。
姜识初下床，膝盖跪在季礼的腿上，手肘压在他的颈间，扯下他宽松的毛衣衣领，“别动。”
姜识初皱眉看他，膝盖往下压了压，抵住他乱动的大腿。
季礼伸着脖子往后靠，完好的那只手虚虚扶住姜识初，他跟身上的人打着商量，“初初，换个姿势好不好？”
药油倒在手心里，姜识初在掌心搓了搓，覆上季礼肩上的红肿处，小声说，“别动，马上就好了。”
在掌心搓热的药油贴上来时，季礼觉得自己的鼻子似乎是坏了，姜识初身上淡淡的香味完全掩盖住了这刺鼻的药油味。
季礼偏过头，将脑袋抵在姜识初的肩上，鼻尖轻轻地嗅着。
姜识初感受到肩膀的重量，以为季礼痛的坚持不住，他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轻声吐槽他，“季礼，你真弱。”
肩膀上的人却抖了起来，喉间还溢出闷闷的笑声。
姜识初撇嘴，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他将季礼的衣服往上一拉，用沾着药油的那双手就想往他脸上抹。
但季礼反应很快，他一手钳住了姜识初的两只手腕，他看着还跪坐在他身上的少年，眼尾带笑，“我们这样不好吧，你朋友还在呢。”
姜识初看了眼两人的姿势，耳尖发烫，迅速从季礼身上下来，快步走向卫生间，走到门边时，他回头，冲季礼竖起了一根小拇指。
季礼靠在椅背上，眉眼弯弯，他并未发觉，自己的眼里，全是那月光下鲜活的少年。
——
翌日清晨。
姜识初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苦味席卷着口腔，他皱着眉咽了下去，打开糖罐，又往里面加了几块糖。
宁宸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夹糖块的修长的手指，“小初还是不爱喝咖啡。”
姜识初搅拌的动作停下，他抬眼，这才正视着眼前的男人，“五天已经过去了，那些视频也威胁不到你，你还想做什么？”
宁宸没说话，他看着对面那张连阳光都偏爱的脸，回想着几年前，也是这张脸，稚嫩的什么都不怕，却也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真怀念刚认识你的时候......”宁宸说到一半，俯身撑着侧脸，“你说，要是最开始就那样，你会不会跑不掉？”
说完，他又自顾自的笑起来，今天，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修饰，老态在白天的光线下无处遁形。
姜识初放下手里的勺子，靠在椅背上，他并没有因宁宸的话感到愤怒，反而笑着打量他的脸，问他，“你今年多大了，四十多了吧，你有照过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
宁宸颤着手，脸上的笑容僵硬，咖啡溅进他低开的领口里。
姜识初起身，往外走，路过宁宸时，他停了下来，倚在桌面上，“我不是以前的姜识初，你也不是以前的你。”
宁宸扭头望向他，手里的金属勺柄在被他扭弯，“姜识初，你确实是找了个好靠山，就是，他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身侧的手指蜷起，姜识初越过他望向窗外。
今天阳光正好，从叶隙间漏下来的光影正好贴上他的指尖，风吹过，树影摇曳，那点光影顺着指节，一寸一寸向上攀。
姜识初低头看着他回答，“我没做错什么，我也从来都不怕。”
他收回手，离开了这里
“叮——”店门的铃铛发出脆响。
“小初！”家楼下的冯叔火急燎燎的跑进饭馆，拉过一旁还在擦桌子的姜识初。
姜识初放下手里的抹布，疑惑的询问，“冯叔，怎么了？”
“快快！你奶奶今早晕倒，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冯叔帮着姜识初脱下围裙。
围裙在姜识初手里捏成一团，他站在那里，手里的围裙被他放下又挂起，他抓着冯叔的手，喉结滚动，一时无法开口，嘴唇蠕动着，像是被什么沾住了般。
在后厨听到这话的老板娘连忙走来，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拍着姜识初的肩膀，“小初啊，别着急，没事的啊。”
姜识初松开手，机械地点头，跟着冯叔上车。
车上，他沉默的望向窗外，拇指不停地揉按着发麻的掌心。
“小初，没事，你奶奶已经醒过来了。”冯叔看向后视镜，安慰道。
姜识初扭过头，嘴角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好......”
冯叔看了眼姜识初，摇头低声叹息。
车很快就到了医院，姜识初赶到病房，站在门外，在听到奶奶的声音后，一路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奶奶......”
姜识初声音很轻，老人没有听见，她正坐在床边，跟着同病房的病友谈论着各自的孙子，她语气里满是骄傲，随后像是感应到般，看向门外。
“小初怎么来了......”语气虽是责怪，却满眼笑意，老人边朝着姜识初伸手，边向病友介绍，“我孙子，帅吧。”
临床的老人打量着姜识初，点头夸赞，“好福气啊。”
姜奶奶笑呵呵的拉着姜识初过来，伸手为他理着额前汗湿了的碎发。
“奶奶......”姜识初垂头，坐在了老人的身侧，握着老人的手不肯放开。
姜奶奶感受到了姜识初的不安，抚摸着他的脑袋，又轻轻拍着姜识初的手背，慈爱道，“乖乖，奶奶没事。”
姜识初靠在老人的肩上，闭着眼睛，抬起头时，已经平复好了心底的情绪。
“奶奶，是冯叔送我来了，他还在外面，我先去送送他。”姜识初将床栏打起。
“好，今天多谢了人家了，去吧。”
姜识初将冯叔送到楼下，他跑了趟便利店，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包烟，把它递给站在车边等他的冯叔，“冯叔，今天多谢你了，钱我等下就转给你。”
冯叔抬手推脱着，“邻里邻居的，都是应该的。”
“拿着吧叔。”姜识初把烟塞进他的口袋。
冯叔推脱后还是收下了，他拍着姜识初的肩膀，“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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