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惴惴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耳边突然炸出一声大喝:“阿翎。”
这一声使得谢崇青的手顿在了空中,仅距她的袖子一寸距离,他神色无波的瞧向来人。
燕翎的兄长没什么仪态的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符离,他急切又警惕的把燕翎拉至身后。
谢崇青素来知道这位八皇子头脑简单,行径冲动,是惹祸的惯犯。
瞧见他护短的模样,谢崇青置之一笑,拱手作揖:“殿下。”
大袖衫随风飘荡,行动间写意风流,哪怕是行礼也让人觉得压迫感极强。
燕翊小声问弟弟:“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种时候,燕翎简直庆幸他哥哥缺心眼的性子,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少师,我们便先离开了。”燕翎带着兄长道。
身后的符离面无表情的跟着她,谢崇青视线扫过他,淡淡颔首,放人离开。
回到他们在行宫的居所,燕翊急急问:“父皇如何了?”
“暂时无事,但身子仍然虚弱。”
“你是不知道今日你进了延英殿,惠王那脸色有多难看,对了,羽林卫已经把消息传回了宫,皇后娘娘明日要来行宫。”
燕翎无心听他说话,胡乱点了点头,兄弟二人交谈了几句各自回了寝殿休息。
符离如一道影子跟随燕翎进了屋子,刚进屋,一股柔软温热便缩进了他的怀中,双臂轻轻环着他,脸颊靠在他胸前。
淡淡的香气自她身上传入符离鼻端,拨动着他的心弦。
符离无措了一瞬,随后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二人青梅竹马,他虽被永和帝喂了药成为她的护卫和奴仆,但燕翎从未嫌弃他的出身,反而把他当成密友。
符离是胡人,据永和帝说他是被捡回来的,生的面孔深邃,一双眼眸更是如天空一般漂亮,他性子沉默寡言,却敏感的察觉自己的主子似乎是在害怕。
“好了,我没事啦。”她抬起脸,清丽绝艳的脸蛋上挤出一抹笑。
“雪辞,不怕。”他低低的哄着她,燕翎眉眼弯了弯撒娇道,“今晚在外面给我守夜。”
符离应了声,随后走到门外的窗子下,这儿有他的一张木床。
门关好,毓庆宫女史寒露习以为常的从内室走了出来,燃起了蜡烛。
灯火摇曳,燕翎小心翼翼掏出袖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掉出两份卷轴,她拿起其中一个,展开。
扫过内容后有一瞬间的怔愣。
二人面面相觑,寒露呐呐:“殿下女子之身如何能……”
无措瞬间袭来,好半天,燕翎慌然拿起另外的卷轴展开。
第二卷上是一份一模一样的立储密旨,不同的是上面的名字是她的兄长,燕翊。
寒露怔了怔:“陛下为何不亲自给八殿下。”
燕翎沉默,艰涩的理解父皇的意思:“因为父皇明眼上宠爱的儿子是我。”
所以是需要她来转移皇兄的注意力么,燕翎很不想这么想,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那这密旨何时给八殿下?”
“先不了,我怕阿兄吃酒无意中给抖落出去。”她摁下心神。
她重新合上盒子,燕翎把卷轴分别藏起,地方隐蔽,分外严实。
翌日
皇后的车舆到了行宫,诸位皇子汇聚延英殿,床榻边,皇后端着药碗仔细喂药,低头吹药时耳垂边的垂珠耳琅发出阵阵轻响。
绛紫色忍冬缠枝纹齐腰襦裙显得她格外华丽雍容。
“父皇,儿臣昨日猎得一只鹿,已经叫膳房割了鹿角给父皇进补。”惠王拱手道。
冀王也不甘落后:“那白虎着实可恶,儿臣今日便替父皇捕了那白虎来。”
桓皇后满意点头,而燕翊抬起头瞅了瞅,也要“略表孝心”,就被燕翎摁住了,微微摇了摇头。
惠王冀王背靠桓氏和庾氏,两大世家如今风头正盛,具盯着那九五至尊之位,而琅琊王氏与他们兄妹二人离心,他们兄妹无人倚靠,还是低调为上。
“今日狩猎照旧,不必担忧朕。”永和帝瞧着已经好了很多,“惠王留下。”
燕翙当即一喜:“儿臣遵旨。”
皇后放下了碗:“你们父子好好说说话,本宫也去瞧瞧皇子们打猎。”
众人散去时燕翔叫住了燕翎:“十二弟且慢。”
燕翎回身:“四皇兄。”
“父皇向来宠爱你,十二弟可有意愿与我一同猎虎?”
燕翎客客气气回绝:“不必了,臣弟不擅骑射,只能猎猎兔子,哪能猎的了白虎。”
“无妨,重在参与。”
燕翔很执着,燕翎微微蹙眉,好在燕翊没过脑子说:“阿翎这身子骨,皇兄是要她去喂虎还是猎虎。”
燕翔被下了脸,笑意勉强:“既如此,那便算了。”
今日雾沈云暝,燕翊絮絮叨叨:“我瞧这天气要下雨,还打什么猎啊。”
“皇兄们已把虎鹿抢占,今日我们得猎狐了。”
燕翊啊了一声:“可你不擅骑射啊。”
“符离。”燕翎叹了口气,符离自身后走来,面无表情点头,燕翊嘀咕,“得,不知谁昨日死活不作弊。”
符离去寻了箭筒背上,走在他们身前,有意无意的在等少女的步伐。
符离低头看着她,少女也抬头眉眼弯弯回视,她身躯纤细,裹在月白色的斗篷中,脖颈雪白脆弱,一双水盈盈的瞳仁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符离在前面开路,兄长凑在燕翎耳边嘀咕:“这家伙只对你脸色好,凭什么啊。”
燕翎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小声些,别说话了,小心把狐狸吓跑。”
三人进了丛林往西走,今日天色暗,冒密的枝丫层层堆叠,隐隐遮盖了本就昏暗的天色,视线之内颇有些伸手不见五指。
狐狸难寻,且十分聪明,他们设了陷阱,大约两刻钟左右,燕翊都蹲累了,丛林深处终于传来了响动。
三人精神一震,只见草丛中鬼鬼祟祟探出一只雪白脑袋,符离悄无声息拉动弓弦,蓝眸如寒冰一般,满目杀气。
他掌心骤然一松,箭矢破空而去,与此同时,林中深处悄然射出了另一只箭,风被刺破,精准从后端削开了符离的箭矢,插入狐狸背部。
燕翎愣住了,对面陡然出现一匹大马,马上身影格外熟悉。
谢崇青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是淡淡拱手以示尊重:“八殿下,十二殿下。”
燕翊愤怒嚷嚷:“这狐狸分明是我们先看到的。”
谢崇青不置可否:“既然殿下如此想要,臣便只好割爱了。”
“你……”
燕翎拉住兄长:“算了,谁射中的,便是谁的。”
谢崇青瞥了她一眼:“多谢殿下。”随后下马拎了那狐狸离开了。
人走远后,三人只得继续往里而去搜寻狐狸的踪迹。
不知走了多久,倏然间,树身轻轻颤了颤,符离耳朵一动,身体率先作出反应,回身拿弓高抵,正好抵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剑,寒光闪烁间生生劈断了那把弓。
陡然的变故惊呆了众人,燕翊惊惧啊了一声:“有刺客,有刺客。”
燕翎心头一凉,迅速拉着兄长躲在符离身后,黑衣刺客霎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突然间另外一拨人冒了出来,凌冽的身姿挡在燕翎与皇兄身前与刺客交手,两拨人马交织,场面混杂。
只是刺客不少反增,一波又一波,且外面似乎迟迟没有发觉。
符离一人保护两人到底力不从心,身上已被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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