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岷显然正在尝试炼化这柄灵剑。他周身灵力溢出，袍摆无风自动。
那柄剑却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一直在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楚岷握着它，凌厉的剑气却不受控制地四溢开来，在地面石板上留下道道浅痕。
清黎踏入院子后，长剑似乎感受到她的气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强横的剑气瞬间四散开来。
楚岷闷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剑灵占据了，竟生出短暂的恍惚感。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瞬，他竟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被剑带着猛地向后方疾刺而去！
待他看清后方的人时，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收住手，可是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长剑带来的寒意刺骨，剑刃直指清黎心口！
清黎瞳孔骤缩，身体却仿佛被那凌厉的剑意死死钉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寒光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瞬间便到眼前。
眼看剑尖即将触及清黎衣襟，楚岷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厉色与决绝，竟是以莫大的意志力，暂时夺过了身体主导权。
他用左手猛地握住自己持剑的右手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向旁侧一拽！
“嗤——！”
剑锋危险地擦着清黎的肩膀而过，凌厉的剑气将她身上的披风划开一道的口子，几缕发丝悄然飘落。
而那柄长剑，则“锵”的一声，深深刺入了清黎身侧的地面，剑身剧烈颤动着，发出不甘的嗡鸣。
楚岷踉跄后退两步，一时竟难以稳住身形。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刚才强行控制那失控一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反噬。
待稳住身形后，他猛地抬头，看向呆立原地的清黎，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后怕。
他声音带上了几分嘶哑，声调拔高了几分：“谁让你来这里的？你不要命了？！”
清黎怔怔地立在原地，睁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又慢慢垂下，看向自己被划破的披风。
地上那柄长剑仍带着颤意，隐隐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直至此刻，她才懂得什么叫劫后余生，冰凉感一寸一寸由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岷看着她的反应，后知后觉意识自己的话说重了。
但他不打算道歉。
清黎这个人，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太轻了。她就像大海中的一片浮木，漂到哪里便是哪里，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她好像还不懂人间情感，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她都不懂。
那就让她体会一下吧。
楚岷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他指尖掐了个诀，将插进地里的长剑召回、收起。
他本想今夜将这长剑收服，奈何这长剑里残存的剑意还是太强了，清黎又突然闯入，连带着他都有一瞬被剑意被影响。
算了，下次再说吧。
夜风穿过空旷的庭院，带起一丝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剑气。
楚岷目光又落在清黎身上，少女似乎还未从刚才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她视线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脸色苍白，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楚岷看到了她披风上的口子，不太大，却也惹眼。
他沉默一瞬，将手一摊，手中幻化出一件崭新的披风。
他上前一步，动作不熟练，却还是将披风展开，轻轻搭在清黎肩上，拢了拢。
清黎感受到肩上一沉，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夜里光线本就昏暗，楚岷高出她半个头，此刻站在她面前，更是将本就不多的月光挡去了大半，投下一片阴影。
清黎抬眼，对上了楚岷深邃的眸子，迟疑了一瞬，还是对着他开口：“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声音闷闷的。
楚岷沉默看着她，半晌后才开口：“没事，不怪你。”
他有些无奈，不明白这姑娘怎么想的？明明是他差点误伤了她，该道歉的该是他才对。
清黎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隔了几秒，她又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思虑片刻后开口：
“你……不冷吗？”
“不冷。”
楚岷不理解这人的思维怎么这般跳脱，上一秒还在和自己道歉，下一秒便问起自己冷不冷，也是有趣。
“嗯……”对方发出了这么个含糊音节后，便没了下文。
“怎么到这里来了？”
“感觉胸口闷闷的，想找个地方透透气。”清黎低声回答，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对不起。”
她又道歉。
楚岷觉得她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楚岷看着她低下的眉眼，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今夜这次，还有玄天大会那一次，明明危险已经到眼前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激起她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
难道是那股力量稳定了吗？还是另有其他？
他试探着问：“你……现在还会头疼吗？”
清黎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件事，但还是老实回答：
“已经很久没有了，但是……但是今天晚上又开始了。和之前不一样，是一种顿顿的痛，我好像还想起了一些事情……”
“哦？想到了什么？”
楚岷放缓了语气，轻轻问她。
清黎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嗯……我好像看到很多人，他们都死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还有一个背影，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背影……”
她的声音很轻，这些字一个一个从她口中说出，带着莫名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楚岷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突然觉得，不想再让她说下去了。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
他轻轻抬起右手，在空中顿了两秒后，还是落在了她肩头，轻轻地，带着些安抚意味地拍了拍。
“清黎。”他叫她的名字，“别说了，不想说就不说了……”
这句话好像起了点效果，清黎愣了一下。
她很少听到楚岷这样不带任何后缀，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往日里楚岷一般是直接说事，偶尔想叫她，也是唤她“清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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