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舰队悬停在这颗名为伊迪思的行星上。它的名字源于高哥特语的单词“你将归来（erthis）”，是一位帝国内政大臣偶然诗兴大发所赠予。它的旧名字没人在乎。
这几天，伊迪思下起了连绵不绝的红色血雨。这异常的天气吓坏了伊迪思王国的城民们，斗殴抢劫暴.乱等恶性事件频发。国王借此颁发了更严苛的律法，并宣布全王国进入战时状态，一切生产活动以战争为先。
王国的卫星已然发现了那有着巨大双头鹰涂装的帝国舰队，数量繁多的舰船犹如星环一样包围着这颗星球。但对方静悄悄的，不发出任何讯息，也不做出任何攻击姿态，仿佛只是来临时停靠一下。国王与大臣们见状相互商量了三天三夜，忽然有了信心，加足马力去准备他们三年前挖出来的远古武器去了。
在伊迪思王国的上空，坚毅决心号的舰队陷入紧绷的沉默状态。其先锋主力舰，角斗士号，也就是原体目前所在的战力舰，更是被一种见不到的窒息感笼罩着，凡人们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在公共场合逗留。
据说原体在舰桥发火了，其怒火令几个凡人水手当场吓晕了过去，操作台也被破坏了大半。
直面其怒火的萨林舰长与卡恩连长，也在过后不久后脸色难看地走出，将所有预备降临地面的火力打击暂停，一切舰队活动沉默。
据说原体发火的起因是……
他接到了由星语者转达的，来自泰拉，代表帝国的命令。
原体怒火的真正用意是……
他拒绝服从来自泰拉的命令。
……
卡恩和洛塔拉把“停止活动”的命令下达至每一艘战舰后再次碰头，双方都看出对方脸上的疲惫。
“萨林舰长，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除了你我想不到能委托别人了。”卡恩率先说道。
“我现在什么命令都能承受，说吧，尊敬的八连长。”洛塔拉说道。
卡恩立刻严肃道：“我需要你看管好角斗士号上的每一艘运输艇与空降舱，任何能载人的载具都不允许轻易离开角斗士号。”
洛塔拉盯了他一会儿，才苦笑道：“你得解释清楚……这种命令通常只有副舰长想要拿下舰长王座时，才会如此和水手串通。”
“我……”卡恩犹豫了一下，露出一模一样的苦笑，“避免他第二次扔下军团悄悄离开……我不是要困住他的意思，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他得带上我。至少我要知道他去了哪儿……”
“第二次扔下军团……”洛塔拉抓了抓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点崩溃，“没想到我们这些凡人流传的八卦竟然是真的？天啊，你们这些天使当初干了什么？原体竟然丢下了军团？”
卡恩：“下次再聊这个八卦吧，我是第一现场经历者。”
洛塔拉默默地消化这个大新闻，忍不住对卡恩露出些许同情：“我帮不了你，这是他的舰队，他让我成为舰长，我就不会违背他的命令。但是，如果他离开了，且没有要求我保密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说。”
“这就够了，幸好还有你。”卡恩点头致谢，“我还得抓紧时间找别的军官聊聊，希望一切顺利。”
“祝你顺利。”洛塔拉脱下海军帽，朝这位匆忙且肩负重任的连长行注目礼。
卡恩本来需要乘坐载具前往别的战舰找军官，然而安格隆一道命令将他的任务简化许多——安格隆要求八连及番号以后的、军衔在上尉及以上的高级军官都来开会。
这道命令通过原体的特殊代码直接发布到每个人的个人终端上。这是安格隆第一次这样做，凡是接受到命令的军官立刻动身前往角斗士号。卡恩再一次认识到原体对军团的恐怖统治力，只要安格隆愿意，他根本不需要一个侍从武官当他的传话筒。
卡恩心中的焦灼更盛，每流失的一滴时间都使他思想上的酷刑加重。他看着舷窗外急速放大的传输光点，不由得感叹这场景和基尔当初一个接一个往荣誉大厅送死差不多。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个来到角斗士号的是十二连的连长，梅瑟·瓦伦。
他性情如同他的兄弟们一样暴躁，但格外看重荣誉，所以会克制自己手下的狂放行为，也不接受卡恩的领导。可他对原体依旧忠心耿耿，听到命令立刻以最快速度赶过来了。
但他的第一个问题就如利剑般穿透了卡恩的心。
“我听说原体大人不想遵守来自泰拉的命令，这是真的吗？”梅瑟·瓦伦直白地问道。
卡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的兄弟说明……这其实是两个问题。
安格隆不接受命令，是因为他莫名其妙有了无法理解的菩萨心肠，觉得直接轰炸是一种没有荣誉可言的行为。安格隆怒气冲天地斥责他们，要求停止一切轰炸行动。
而在他这些兄弟看来，安格隆显然是不想遵守“来自泰拉”的指挥……卡恩不能说这个问题不存在，这个问题哪怕今天捂着不谈，未来也一定会爆炸。但他不是已经在解决了吗，他正努力把整个军团的涂装都刷干净呢。
可恰恰是这个时机，他还没刷完整个军团的肩铠的时机，他和基尔的分裂差一点就要摆在明面上的时机，两个问题以巧之又巧的方式盘结在一起，导火索也纠缠在一起。卡恩好像看见了两个捆绑在一块的定时炸.弹，只要一个炸了，另一个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都要马上把军团炸成烟花。
卡恩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梅瑟·瓦伦的五官也纠结一起。“为什么？”他首先困惑道。“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他用审讯的眼神盯着卡恩。“还是我们做了什么？”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天花板。“难道是海军部那边出言不逊！”他恍然大悟。“该不会是人类至尊与原体的矛盾……”梅瑟瓦伦烦躁不堪地抓了抓头发。
卡恩看着梅瑟瓦伦的变脸秀，对此颇为理解：“要是我能回答你的任何一个问题就好了。”
“那原体来找我们做什么呢？”梅瑟·瓦伦问到正题。
“不知道，我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卡恩有气无力地说，随即目光慢慢坚定起来，“但是这场会议你必须听我的。如果我赞同原体的决策，你们也不能反对。如果我没有表达异议，你们就不要乱说话。如果我反对了原体，你们就反对我。”
“你终于要搞一言堂了？”梅瑟·瓦伦挑眉看他。
卡恩：“唉……”
“姑且听你一次。”梅瑟·瓦伦瘪嘴道，“虽然你不会说话，但你的潜台词好像是‘天塌下来了有我顶着，原体生气由我出面’。看来这次事闹得挺大的……无论如何我还是佩服你，最受父亲喜爱的子嗣。”
卡恩拍拍胸口：“这个称呼让我好受多了。”
梅瑟·瓦伦一脸恶心地走开了。
接下来卡恩遇到了德雷格和十三、十四、十五连的连长，他说了同样的话，又被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原体为什么拒绝泰拉的命令。
每个相似的问题都让他的压力逐渐增大，他尽可能保持心平气和，一遍又一遍地试图说服自己的兄弟连长。战犬们脾气都不怎么好，这点继承了他们的父亲，他不想再一次在大厅上嗅到血的味道。
然后卡恩遇到了同样不怎么支持他的十五连的连长。
十五连对卡恩的态度比较微妙，因为他们的一部分连队在太阳系服役，负责防守泰拉。
说是服役，可由于太阳系上没啥事可干，也有风言风语说这是每个军团在太阳系的人质，如果外面的军团出了什么事，泰拉会第一时间拿这些人开刀。
所以十五连整体回避了卡恩的邀请，可私下还是和八连的阿斯塔特眉来眼去，其连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功夫倒是做得很足。
卡恩用了漫长的话术才说服了十五连连长，让他尽可能在接下来的会议中别当那只出头鸟。
道别了十五连连长，卡恩越发感觉时间紧迫。
此时恰巧十一连的军官小队到了。这群军官全无纪律，一直在登陆舱室相互谩骂。这又是另一个历史遗留问题，说起来也是征兵处弄出来的祸害。当初征兵处见战犬种子那么好用，忽然一拍脑袋，想着不如给变种人用试试？
于是十一连多了一群变种人转化成的阿斯塔特。
但战犬的基因种子没有修饰他们的外观，他们依旧保持着灰白色的皮肤，与其他战犬格格不入。而由于对异形的天然厌恶，十一连内部一直分外歧视这群变种阿斯塔特，为此纠纷不断，甚至闹到征兵处去。后来才没有了变种人转化成的新兵。
偏偏这群变种人率先表示愿意听卡恩指挥，所以他们的连长就要唱反调，表示绝不可能依附卡恩。
卡恩打开了登陆舱的大门，看见这群军官又因为一点鸡皮蒜毛的事吵得面红耳赤。他默默关闭了大门，并用通讯器呼唤卡格斯。
“药剂师，给你三分钟，马上来我身边。”卡恩发送了自己的坐标。卡格斯秒回了一个问号。卡恩又说：“来这里做你最爱干的事。”
三分钟，卡格斯如约而至：“我真是随叫随到，可恶的侍从武官。”
“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善后。”卡恩说道。重新开启大门，此时登陆舱内的7位军官还在吵架，鸟语频出。
卡恩用力敲击舱壁，发出巨大的噪声。军官们的注意力来到了他身上，刚想破口大骂，却看见卡恩以不同寻常的愤怒向他们走来：“闹够了吗！孬种们！”
“关你什么事？”一位上尉啐了一口，“来耍你的官威？”
“我来把你们的脸面踩进地里。”卡恩的怒火如熔融的岩浆，“一分钟后，你们有任何一人有力气开口说话，都算我的失职。”
卡恩下一秒便身体力行，将一位军官的头砸在地里，撞出一个大坑。卡格斯目瞪口呆，耸肩道：“这个活动我喜欢。”然后加入了混战。
一分钟后，卡恩松松筋骨，面容平静地走出登陆舱。他让卡格斯治一下这群阿斯塔特的脸，卡格斯拒绝了，说这种小事让特提斯来，特提斯需要多锻炼。于是他又喊了特提斯和加兰过来，确保十一连的军官小队接下来物理意义上的说不了话。
离安格隆规定的开会时间越来越近，卡恩马不停蹄地找到十连和十七连的连长。他们都很困惑与紧张，卡恩不想再听他们问同样的问题，直接讲述了接下来的会议最好冷静行事，开口前三思，别喊“原体大人”喊“父亲”，不要提“帝皇”，不要提“轰炸”，不要提“工具”“武器”“奴隶主”。
两位连长看起来更困惑了，但他们都乖巧点头。
离开会时间还有5分钟，卡恩终于在会议大厅外找到了十八连连长玛戈。卡恩看着仅剩的时间，心累得不想说话。
玛戈倒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说道：“我听说你一直在接触军官，希望他们在接下来的会议支持你。所以你是来说服我？你这是什么样子，决心放弃拉拢我，把我放在最后一位吗？”
卡恩：“上了坚毅决心号后我第一个邀请的就是你，混蛋玛戈。”
玛戈皱了皱眉，不满道：“你为什么要拉拢那么多人？”
玛戈没有问那些卡恩回答不出的问题，让卡恩有几分感激。他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在这最后关头，卡恩依旧希望用曾经的兄弟情谊打动玛戈：“父亲第一次扔下军团，是因为军团让他和他原本家人分离了，他不喜欢军团，重锻号找了半年才把父亲找回来。我向父亲承诺，我会给他一个完全忠诚于他的军团。”
玛戈的表情扭曲了，但他没有发表评论。卡恩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现在父亲和军团的理念再度有了分歧，我担心……他会再度抛下军团。所以我希望接下来的会议大家至少能谨慎言辞。如果有父亲的决策有不对，或者违背了军团的理念，我发誓，我会担起侍从武官的职责，第一时间谏言——你们就不必出头了。”
玛戈露出不屑的神情：“听起来好像别人谏言就会死，你谏言就不会了一样。”
卡恩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我另有计划。”
玛戈气得跳脚：“人人都知道父亲最喜欢你！你是在利用这一点！”
卡恩：“那我当着你的面庆祝一下？”
“你这个混蛋！”玛戈怒骂道。过了一会儿他的语气却诡异地平静下来：“其实你不必这样……卡恩。父亲不会抛下军团，他只会抛下他不喜欢的子嗣。”
“我不会抛弃我的兄弟。”卡恩认真道，“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我从来没有忘记。”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先进入会议大厅去往安格隆身边。他不知道玛戈会如何抉择，还有其他散装连队的军官会有什么看法。他已经尽可能做到所有的前期准备。接下来只能见机行事，希望安格隆别太生气。
卡恩忧心忡忡地进入大厅。安格隆站在最前方的中央台阶，拿着数据板打量他，说道：“你来迟了，侍从武官。”
卡恩瞬间感到压力如山，他遵守着侍从武官的礼仪道：“抱歉……父亲。”
安格隆再度打量他，他的身高使他总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斯塔特，但卡恩并不觉得原体在俯视自己，那目光仅是充满原体应有的威严而无其他。安格隆挥挥手，低声道：“站你该站的位置。”
卡恩莫名松了一口气，站在安格隆身边。他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阿斯塔特。
安格隆放下数据板，一一扫视大厅内的众多连长军官。他只需站在那里，众多军官就忍不住被他所吸引。当他们的目光与安格隆对视，他们都感到过电般的全身战栗。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连回归典礼上也不曾与他们的父亲如此亲近。他们几乎要忘记了这场会议的目的，只想沐浴在原体的荣光下，聆听他不容忤逆的话语，为他的所有命令战斗到最后。
“战争，总是充满着勇气与怒火。”安格隆的话语响彻大厅，“一个小时前，所谓的泰拉给我发来军令，让十二军团轰炸一颗没有缴税的行星。有谁和我说说，这种行动的勇气在哪里，怒火又在哪里？”
“勇气在我们身上，怒火在我们心里！”一位散装连队的连长立刻出列喊道。
卡恩没想到这么快遇见命运开的第一次玩笑，两颗心脏有点受不了了。早知道他就先把所有开会的人揍得起不来，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嘛。
“和我对战你也敢喊出这句话吗？”安格隆停顿一番，没有等来想要的回答，他的话语立刻充满嘲讽，压得阿斯塔特们喘不过气，“不敢？因为我看起来比你们强大太多？”
那名可怜的连长嚅嗫道：“因为您是我们的主人……”
“不要叫我这种称呼！”安格隆额头暴起青筋，周身的低气压令人不寒而栗。
可卡恩知道，这还不到安格隆在舰桥上发怒的十分之一。
“你！”安格隆停在十七连长阿格斯面前，“你觉得这次任务难度怎么样？”
阿格斯瞬间自豪地说：“顺手而为，无需在意。”
安格隆：“你完成过多少次以歼灭一半人口为目标的任务？”
阿格斯感到莫名不安：“不计其数，父亲。”
安格隆：“每一次都会获得荣耀吗？”
阿格斯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不是每一次，只有特别重要的才会获得嘉奖……”
“有过失败吗？”安格隆继续追问，像是单纯好奇这个故事。
“有过……”阿格斯想到令自己耻辱万分的记忆，“在霍克伍德星域里，我们遭受了数个叛变势力的包围，它们勾结了叛变的黑暗机械教派，研制出埋藏于地底的大范围武器。我们一登陆地表就因此损失了几百位兄弟……”
“然后呢？”
“然后我们以更凶猛的血性报复回去了。”阿格斯的怒火被记忆点燃，“我们没有再降落地面，而是直接降落到敌人的机械碉堡上。在空中被击落的空降舱数以百计，但胜利无需计较代价，我们还是成功进入了他们的领地……胆敢反抗的敌人一个不留，象征前文明的地标建筑被统统摧毁，废墟瓦砾上升起帝国的旗帜，残余的幸存者对我们的到来心悦诚服，泰拉的荣光从此降临此地。”
“噢。”安格隆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们了，失败才能激发你们真正的勇气，同袍的死亡才能使你们有几分像样的怒火。”
“父亲。”梅瑟·瓦伦开口道。这是一场难得能与原体交流的会议，每个人都忍不住表现。“我们并不总是如莽夫一样冲锋，偶尔我们也会用计谋与武器来减少伤亡。”
安格隆的怒吼瞬间如惊雷砸下来：“可我不需要这种战争！它毫无意义！”
梅瑟·瓦伦无言低头，不是忍耐而是默默聆听。战犬中有不少连队都倾向于暴力流血的手段让敌人吃教训。如果这是继承于原体的战争哲学，那么他们就会模仿它，学习它，最终将十二军团变成一个新模样。
“这颗星球，在我们的舰队下孱弱不堪。坚毅决心号的宏炮群只需要几分钟就能使其变成一个死亡世界。如果使用光矛，那时间会更短。你们与敌人之间的巨大差异使战争无限缩短，这根本不公平。”安格隆仿佛破碎的玻璃扎过人心，“这算什么战争，你们付出了点时间就成为胜利者，然后沾沾自喜地开庆功宴。这算什么荣耀？”
“父亲。”阿格斯顶着压力说道，他想起卡恩的告诫，总之先认错吧，“抱歉，我不该为以前过于短暂的胜利而骄傲。”
“你的话可真违心，小连长。”安格隆扔下这句话，让阿格斯痛苦万分。安格隆并不理会，继续道：“当我来到这里时我被告知你们是我的子嗣，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用我的血捏出了你们。可我们一点都不像。”
“至少当那道命令来到我面前时我没办法无动于衷，至少事后我没办法炫耀这些勋章。我知道战争总会带来摧毁，可总得尊重一下鲜血吧。应该说不是你们不像我，而是我不像你们。”安格隆说道，每句话都夹杂着多种在路途学过的语言。战犬们一时半会听不懂，但安格隆本来就不想让他们听懂。他只想在这群人面前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
“我看不见这次任务的必要性。”安格隆换回大家都听懂的语言。他在众连长面前踱步，表情渐渐扭曲，前排的军官都听见了他头上恶毒造物的嗡鸣声。不安笼罩了他们。加兰一直守在侧边做传统的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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