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人形火球烧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陆陆续续熄灭了。
原地只剩下一捧捧白色的骨灰。
宫人们大部分都跪在原地不停叩拜,表情充满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脱。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黑煞军莫名其妙突然起火,水扑不灭,不沾它物,就像是上天针对他们降下的天罚。
这世上能和天罚关联起来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禁军大半已经阵亡,目前官职最大的指挥使周云召集了仅存的禁军,火急火燎地来到穹天殿前,却发现大门紧闭,鲜血如溪水般从殿内汩汩流出,给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先前在其它地方被黑煞军缠住,听说烨王抓了所有皇亲国戚来到穹天殿,包括皇帝和太子都在其中。
如今一看这场面,哪还待得住,就想命人强撞进去。
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拉住了袖子。
“指挥使,冷静!你忘了之前那场火焰了吗?”
“那位很可能就在里面,您想想,那等存在的人找的定然是陛下,若陛下不在了,门也没必要关啊!”
“对啊对啊!说不准他们是有事相商,您贸然进去,不是打扰他们吗?”
“万一那位生气了……”
这话还没说出来,所有人就齐齐打了个寒颤,剩下的话甚至不敢说出口。
周云想起整个皇城里那随处可见的一捧捧骨灰,顿时冷汗出了一身。
虽然那火焰的出现到现在还是个谜团,是不是天罚者降临还是两说,但他到底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那样的存在,已经是高到让人连望都不敢望一眼的程度了。
他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想了想,道:“那就等……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若不开门,我们再想办法进去。”
一个时辰,怎么也够里面的人谈完事情了。
禁军们纷纷点头应下。
.
穹天殿。
正殿之内血腥浓重,尸体遍布,显然不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谢天临在火焰燃尽的时候就重新戴上了紫纱,给了皇帝一颗丹药让他治伤,也没管一旁怔愣的离不厌,自行去了偏殿等候。
没多一会,门开了。
走进来的却是离不厌。
谢天临没理会他,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朵紫色的火莲。
火莲里有一缕极其细微的黑气四处游窜,却被火莲囚拢在莲心处逃脱不得,只能疯狂地扭曲变幻成各种可怖的模样,只望一眼就让人心生寒气。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眉心微微蹙起,本就冷淡的面容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离不厌刚要试探着进来,一见他这神色,顿时又缩回了脚。
他摸了摸脖子上愈合的伤口,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这次谢天临没反应。
于是他一路慢吞吞走到了谢天临近处的地方,坐到了一把椅子上,捧着脸看他。
那模样,好似谢天临是什么被人观赏的稀世奇珍似的,那双黑眼睛亮晶晶一片,隐隐地发着光。
谢天临眉头抽了抽,冷声道:“看够了?”
离不厌下意识道:“没有。”
片刻的寂静。
离不厌激灵灵一抖,立刻坐直身子,正色道:“你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谢天临稀奇似的打量了他一眼,“你不怕我?”
离不厌道:“怕啊。”
不仅怕,还怕得很。
到现在他的手脚都还在忍不住发软。
但……
他摸了摸脖子上愈合的伤口,骄傲地抬起下颌,“但你给孤治好了伤,你不会伤害孤的。”
谢天临挑了下眉,拿过一个茶杯慢悠悠把玩着,淡淡道,“我救过的人不少,没几个敢靠近我的,你胆子很大。”
离不厌骤然被夸,脸颊顿时红了,心里也有点小激动。
他的确挺怕面前这人,任谁面对一个一眼杀了二十万大军的人都会很怕的。
但,这个恐怖的杀神刚刚却很温柔地给他治了伤!
一面是面对敌人的冷酷无情,一面是面对他时的温柔熨帖。
何况他长得这么好看!
这样来自巅峰之人光明长大的偏爱让他头皮发麻心脏战栗,他突然很想,很想靠近这个人。
即使怕的要死,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他羞涩道:“孤……孤的胆子一向很大的。”
谢天临“嗯”了一声,道:“继续保持,不出意外,你之后会过得很辛苦。”
离不厌:“……啊?”
过得辛苦,什么意思?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人界除皇帝外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出行仆从成堆,衣食.精挑细选,生来就是享福的命,什么时候需要吃苦?
还……很辛苦?
莫大的不安突然袭上心头,太子殿下尊贵的舌头不受控制打了个结,“你你你……你要做做……做什么?”
谢天临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突然微微弯起唇角,“我要带你走。”
离不厌呆滞地睁大眼,“走去哪?”
谢天临道:“刑天宫。”
离不厌大惊失色,离不厌脸色煞白,离不厌差点原地飞升!
刑天宫!
天罚者谢天临所居之地!
传说里面汇聚了全天下最可怕的人,有穷凶极恶的罪人,也有比罪人更加冷酷的刑使,还有冻骨冰海,碎体风刃,轰天惊雷,燎原火海,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
没有之一!
最最最可怕的是,谢天临不紧不慢又加了一句,“我只带你一人走,到了刑天宫,你也没有任何仆从伺候。”
他最终用一句话杀死了离不厌。
“我只是通知,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离不厌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眼泪汪汪,浑身颤抖。
他很想像之前面对离辰轩一样傲气又倔强地反驳回去,但他发现心里更多的竟然是快要把自己淹没的委屈。
明明他之前对他那么好,那光明正大的偏爱让他的心头一直在激昂战栗,现在却要将他推入地狱。
委屈。
快委屈死了。
他颤着声音问:“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谢天临慢悠悠拿起桌上的茶杯,眯起眼:“杀身之仇,灭世之怨。”
离不厌身体一颤,差点魂飞魄散。
他他他他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小孩,怎怎怎怎么就和他这么大仇了!?
“啪!”
谢天临猛地合拢掌心,茶杯眨眼碎成齑粉,簌簌从指尖落下。
他淡淡道:“如果你不答应,这就是将来。”
阵心不归,魔龙出世,世界破碎,生灵皆亡,可不就是杀身之仇,灭世之怨。
但离不厌不知道,他只以为谢天临在威胁他,若他不答应去,就将他碾碎了。
他愣愣地睁着眼,只觉刚刚才恢复光明的世界又变得漆黑一片,偏偏带来黑暗的那个人是他奉为神人,从心底里崇敬的存在。
这算什么?毁掉自己的最终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谢天临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微微俯下.身逼近他的脸,轻声道:“现在,还想靠近我吗?”
离不厌倔强地瞪着他,突然慢慢红了眼眶。
谢天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刚想撤身,衣袖便被一双小手牢牢抓住。
离不厌极力压抑,但还是没压抑住,声音里带出浓浓的哽咽,“你……你刚刚还救了孤,你还给孤疗伤,你还为了孤杀了二十万黑煞军,你明明对孤这么好,你怎么忍心孤……孤……受这么多苦呜……”
说到最后,终于没忍住,一滴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谢天临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生性冷情,见这小孩不怕死一直靠近他,不耐之下想将人吓走,吓是吓到了,却直接吓哭了。
他没兴趣哄小孩,抽回衣袖就要走人。
……没抽出来。
离不厌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把脸埋进去狠狠擦了一把,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幽怨又哀伤,宛如看着什么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似的,声音也凄惨极了,“你……你骗了孤的感情……你个坏人!”
被强行加戏的谢·坏人·天临:“……”
他低头看了眼被当抹布的袖子,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忍住没一掌挥出去。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冒犯他了!
敢这么做的人都已经成灰了!
偏偏这小孩,小小一团,软软嫩嫩,娇弱到他轻轻一挥手就可以灭掉,但就因为魔龙的原因,必须得让他活着!
而让他活着,就得委屈自己。
就得忍着!
谢天临深深吸了口气,猛地一抬手收回了袖子……
没成功。
因为小孩抓得太紧没松手,收袖子的时候把小孩也收了回来。
收到了怀里。
小孩哼的一声,骄矜地扬起下巴,“就算……就算你抱孤,孤也不会原谅你嗝!”
谢天临:“……”
就在他实在忍不住想一把将这小孩抛出去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
一大一小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皇帝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
离不厌惊喜道:“父皇,您没事了?”
说着,蹦下地就朝他跑了过去。
皇帝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因为遭逢大变,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但模样还是挺威严俊朗的。
他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低头看向跑过来的离不厌,训斥道:“你这孩子,在面对烨王屠刀的时候都没哭,天罚者大人何等身份,你怎能在他面前哭闹?”
离不厌噎了一下,有点心虚地揉了揉眼睛,“孤……孤也不知道……”
可能是谢天临救过他,可能是他刚刚才被他那般明目张胆地偏爱过,骤然被伤害,第一反应竟不是反击回去,而是委屈,委屈到控制不住想哭。
但总归这还是件挺丢脸的事,他心虚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您的伤怎么样了?”
皇帝点点头,道:“已经愈合了。”
他正了正衣襟,走到谢天临面前,拱手抱拳行了个大礼,“多谢天罚者救命之恩。”
谢天临大大方方受了他这一礼,淡淡道:“既然你来了,长话短说,我要带太子走,太子一位,你可以重新选人。”
离不厌顿时紧张地握住皇帝的手,哀声道:“孤……孤不想去……”
皇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仰起头,不避不闪地迎上他的目光,“这是救朕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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