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片刻,他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拉开了门。
岑碧筠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先飞快地扫视了一下门口,确认大姐真的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从衣橱里爬了出来。
她脸颊依旧通红,看也不敢看严恕,低着头,一把将刚才掉落的药膏塞进他手里,语速飞快,“我……我就是来送这个的。”
想到刚才那令人血脉偾张的一幕,她努力想装得若无其事,甚至边向外走着,边故作轻松地优雅回头对他笑了笑。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结果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心神不定的她将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满眼金星。
“小心!”
严恕提醒她的紧张声也一同响了起来。
一向自诩端庄体面的岑三小姐,此刻痛得眼眶都红了,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捂着额头,再顾不上什么形象,也顾不得看严恕的表情,急忙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严恕低头看着掌心那罐还带着她指尖余温的药膏,回想起她最后那狼狈又可爱的模样,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
感恩节寒风凛冽,岑碧筠裹紧了羊毛大衣,站在临时搭起的粥棚前,像往年一样,将热腾腾的食物和厚实的御寒衣物分发给码头上劳碌一年的华工们。
严恕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工人们熟稔地和她打招呼,脸上皆带着真诚的感激,她也一一温婉回应,笑容和煦,恶劣的天气磋磨下,她也没有半分大小姐的娇气。
严恕的目光落在她专注温柔的侧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悸动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粥棚周围渐渐聚集了一些衣衫褴褛的贫苦华人,只为讨一碗热粥暖身。
岑碧筠来者不拒,温和地吩咐随行的帮工添碗。
“好痛啊,吃死人啦——”
突然,人群里爆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声。
一个男人捂着肚子滚倒在地,剧烈地呕吐起来,秽物溅了一地。
众人吃惊地围过去。
男人的妻子扑在他身上,猛地抬头,指着岑碧筠尖声指责,“岑家发的吃食有毒,他们要毒死我们这些苦命人啊!”
岑碧筠脸色一变,急忙拨开人群上前查看。
那男人脸色青白,胃部好似在痉挛,嘴角不断溢出白沫,看着情况十分危急。
“严大哥,快开车来,送他去医院。”她急声吩咐。
“是。”
严恕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拨开挡路的人群离去。
他刚走,那妇人便死死抱住丈夫,不让任何人靠近,哭嚎得更凄厉了,“不能动!他们想毁尸灭迹啊,岑家没安好心啊!”
人群被她煽动,嗡嗡议论起来,怀疑的目光不时扫向岑碧筠。
“烦请大家冷静!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可能下毒?”
岑碧筠试图解释,旁边有老华工也帮腔,“是啊,岑小姐一向心善,年年都来,食物怎会有问题?别人都好好的……”
话音还未落,人群另一头又爆出惊呼声,另一个刚刚吃过食物的男人也痛苦地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
岑碧筠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一时有些慌了神。
那妇人见状,如同抓住了铁证,声音拔得更高,“看!又一个!就是岑家搞的鬼!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卑贱的华工死活,拿变质的食物来装好人,也不怕遭报应!”
怀疑迅速演变成愤怒。
人群中几个声音呼应着妇人的指控,指责岑家伪善。
越来越多的人被情绪裹挟,如波浪般涌向岑碧筠,脸上的感激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张张被煽动起来的仇视的脸。
【啪!】
一个鸡蛋精准地砸在岑碧筠的额头,蛋壳碎裂,粘稠的蛋液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流下。
岑碧筠怔住。
她看着那些不久前还对她道谢的脸,此刻凶神恶煞地仿佛恨她入骨。
想开口,真诚的声音却被淹没在漫天喧嚣指责和谩骂中。
刚才分发出去的热粥、鸡蛋,甚至还有烂菜叶,此刻像雨点般朝她砸来。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头脸,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乱下来,大衣上沾满污物,身体被愤怒的人群推搡得踉踉跄跄,从未有过的狼狈不堪。
从内而外的失落。
被白人欺辱,尚还可自我安慰。
就在她几乎要被混乱吞没的瞬间,一件西装外套猛地从天而降,将她从头紧紧裹住,挡住一切攻击。
紧接着,她被拉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黑暗中,她嗅到了熟悉的丁香气息。
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瞬间击溃了岑碧筠强装的镇定。
鼻尖一酸,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环抱住那劲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仿佛在汪洋大海中抓到了一叶扁舟,只要抱着他,天就不会塌下来。
不知怎的,这样混乱的瞬间,她脑海中竟不合时宜的闪出那天,那个叫春泥的姑娘偎在他怀里的画面。
严恕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面对被煽动得失去理智的人群,厉声喝止却收效甚微。
他一只手圈住岑碧筠,另只手毫不犹豫地从后腰拔出配枪,举起手臂,枪口朝上。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港口。
一张张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尖叫着本能地向后猛退,生怕成为下一个靶子。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哟,都围在这儿干嘛呢?演大戏啊。”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只见协安堂的管事袁山,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进来,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假笑。
地上哭嚎的妇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袁管事您可来了!我和我家阿荣就是想来讨碗粥喝,谁知道岑家给的东西,阿荣吃完就这样了!还有好几个兄弟也……呜呜呜……”
袁山故作惊讶地挑起眉毛,“哦?竟有这等事。”
他转向被严恕护在怀里此刻狼狈不堪的岑碧筠,语气透着刻意的惋惜和指责,“岑三小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家中若是拮据,就不该打肿脸充胖子来做这善事。”
“为了成全自己的体面,害得这么多工人兄弟遭罪,这……唉,于心何忍啊?”
岑碧筠从严恕的怀里抬起头,蛋液和菜叶还沾在发丝上。
她盯着袁山,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袁管事来得真巧,看来这位呕吐的阿荣,平日是在协安堂做事的?”
袁山皮笑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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