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是谁。
屋内有暖气,姜好穿的是长袖长裤的真丝睡衣,她低头看了一眼,不透不漏,还是谨慎地从衣柜中取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房门被她拉开一道小小的缝隙,立马有一只手攀住门,姜好下意识地想将门关上,但对方力气太大,一直抵着门,相互对抗几秒钟,姜好很快投降。
门被完全推开,露出程泛声那张略带攻击性的脸。
但,此刻他卸下所有的攻击力,只是平和地凝着她。姜好的心顿时松了几分。
见她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程泛声挑了下眉,还是平静:“不让我进去?”
姜好紧张得不敢抬头看他:“就、就在门口说吧。工作上的事情吗?”
她拿出手机:“你说,我记着。”
程泛声的目光停在她光洁的额头,垂下的眼睫,没有血色的嘴唇,捧着手机的双手,悬在键盘上的手指,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正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审判。
他忽然觉得他给她太多压力了。这份念头太可怕,她明明是他最恨的人,程泛声迅速将想法压了下去。
“不是。”
他干脆利落地否认而不加以解释,抬起的手臂横亘在两人中间,硬实的手臂肌肉触碰到她纤细的手臂,他就这样将她推了进去。
轻砰一声,门在身后关上。
虽然知道他大概要说什么,姜好却只能佯装不知,尴尬地拿出程泛声给她的书:“我开始读了,还有一些地方我不太懂,我想请教你。”
又跑到电脑前,想要打开电脑:“康复计划我还没开始做,但是明天我一定会开始……”
程泛声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搭在一起,他扫了一眼在房间里一边乱窜一边叽里咕噜的姜好,微点下头,言简意赅:“坐。”
仿佛他才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姜好身体一僵,然后默默走来,在他对面坐下。
房间里的小客厅自然比不上客厅的大,因此姜好坐下时,膝盖几乎要触到程泛声的腿。她连忙将腿收紧,紧紧地贴着软软的沙发皮料。
她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以及,闯入眼眶的一部分双腿。
她注意到程泛声换了身衣服,不是刚刚阳台上看见的那件。
闻不到烟味。
混乱的思绪中,大脑从上方捕捉到程泛声的声音:“我想听你说说那件事。”
“哪、哪件事?”姜好根本不敢看他,视线乱晃,看见程泛声搭在一旁的手轻轻敲了敲。
“你偷手稿那件事。”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我……”
这件事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姜好不明白程泛声是想听哪个部分。
程泛声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前倾,目光如同鸟喙,衔着姜好躲闪的眼眸。
他的声音很沉,像厚厚的积雪压得姜好心脏一沉:“不,暂时不能称之为‘偷手稿’。是否是偷?我想听听你的版本,再做结论。”
但是他的语气少见的温和,像是学术会议上和同行讨论一个久久没有消除的疑惑点。不是争执,而是友好的沟通。
在程泛声经历的版本里,前一晚他还和姜好翻云覆雨,她在他怀里依然娇羞地笑,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第二天清晨他吻别她,前往实验室,记忆里最后一幕的姜好,便是她躺在床上睡觉。
床大大的,被子软绵绵的,姜好陷在其中,像是一只小乖兔,他扬起嘴角,终究忍住冲进房间将她吻醒的冲动,关上门离开了家。
中午他收到陈智文发来的消息,他说他要退出团队,他要单干。
程泛声顿时焦头烂额,比赛前就约定好程泛声这边带团队出力、出研究、出方案,模型这块不太需要费力研究但很烧钱的部分交给陈智文。他们一方是脑子,一方是手,缺一不可。
如果陈智文要退出,那么他要在一个月时间里找到新的合作方。
或者,投资方。
他来不及指责陈智文的言而无信,迅速发消息询问他退出原因以及能否挽回,电话也打了好几通,陈智文不接。
一小时后,陈智文才气定神闲地回复:“我独自参加比赛,和你们项目一样。”
“你疯了?”
陈智文身为团队的一员,自然能够接触到团队项目的核心方案。他确实可以离开他们单做,因为那些东西,“大脑”已经帮他想好了,他身为“手”,只需要自行完成即可。
可他完全没必要那样做。程泛声才是项目的发起人和核心,所有的技术核心都在他手里,只要他拿出这是他的构思的证据,想要揭发陈智文轻而易举。
陈智文拍了一张他的草稿纸,程泛声迅速认出这是自己的字迹,是他的构思和设计草图。
陈智文慢悠悠地打下一行字:“替我谢谢你女朋友。”
程泛声立马打电话给姜好。那天下午,他打了一百二十一个电话,姜好一个也没接。
学校、家里……他跑到一切姜好可能在的地方,却都未见她的身影。
家里依然干净整洁,姜好和他都很爱干净,两人轮流会做家务。但是,他的手稿,不见了。
与其一同消失的,是衣柜里,姜好的衣服,梳妆台上,姜好的护肤品,玄关,姜好的鞋。
他只好打电话给自己的堂弟。
自从和家里闹掰以后,程泛声再也没有借助来自家庭的任何资源与钱权,哪怕要将一半的项目果实给陈智文来换取他加入团队的资金,程泛声也宁愿不要家人的托举。
接到他电话实属罕见,堂弟也不想为难,笑嘻嘻地说“我马上给你打一百万过去”,他急匆匆地打断:“我不要钱。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她在哪里?”
……
感受到他的逼近,姜好呼吸一滞。
程泛声毛茸茸的碎发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姜好慌忙向后退了退。这一退,却将自己的双眼送入程泛声的视线。
一旦对视,如同蛊惑,再也无法分离。
“我……”
姜好回答不了。
她不敢回答,因为她知道,答案不是程泛声期待的那一个。
“是偷吗?好好,嗯?”
他像是循循善诱的老师,温良地引诱误入歧途的学生回归正道。
程泛声越温柔,姜好越害怕。
姜好几乎要哭出来。她拼命眨着眼睛,拼命想向后退,程泛声却捉住她的手腕:“不要动,你先回答我。”
他在寒风里吹过,手很冷,搭在她肌肤上一凉,她不由地一缩,程泛声捉得更紧,一只手就将她全部握住,这还不够,她再次向后退时,程泛声拉着她往前一拽。
他不解地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小姑娘,眼泪还未掉落,肩膀就已经剧烈颤抖。
“偷还是没有偷,很难回答吗?”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来的,是他口腔里淡淡的牙膏味道。也许因为他刚刚抽了烟,要见她,因此特意漱过口。
意识到这一点,姜好的牙关颤了颤。
“……”
“什么?”他再次将她拉近,他也倾身,耳朵送到姜好嘴边,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柔和的光晕投在她皎白的面颊上,更显惨白,黑色的眼睫如同雨打花,颤个不停。
而姜好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逮住的小鸟抖个不停。
“……偷。”
姜好的唇翕动几次,程泛声却只听出从中泄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字,覆着浓浓的湿气。
失望渐渐涌来,不似怒火般灼烧,反而像深海的冰水,顺着血管向上攀爬,沉沉地坠满他半个胸腔,压得他心脏都缓了一拍。
四年,等了整整四年,他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手泄了半分力,姜好立马挣扎着想要脱手,程泛声原本还想再将她拉回,认真地听她说出完整的答案,但见她整个人一副抖得不行的模样,像是被他狠狠欺负了。
程泛声顿时没了追问的兴趣,放开姜好,他半个人靠进沙发里,看着姜好收回的手捧住脸。
“……对不起。”
这几个字倒是说得很清楚,程泛声嗤之以鼻,一哂,更多的是嘲自己。
第一次被骗能勉强算作识人不清,第二次被骗纯属活该,犯贱。
他竟然会傻到一次次期待四年前既定的事情出现反转。
不知过了多久,姜好才逐渐停止克制的啜泣。她一直这样,哭的时候会抖,肩膀抖,嘴唇抖,连睫毛也轻颤,只是她捂住脸,程泛声看不见。
姜好哭,极力压抑,但那细微的、破碎的吸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还是清晰可闻。
他虽然不耐烦,却没有走开,靠着沙发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庞,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汇在一起,从指缝里蜿蜒而下。
直到她放开手。
眼红红,脸红红,就连露出的那一点脖颈也红红,像是熟透的快要糜烂的樱桃,散发着诱人品尝的气息。
瞬间烦闷。
他想点烟,却不得不克制。
想要夹住烟的手指无处发泄,最终选择捏住姜好的手臂上的一小块软肉,用了点力,像是惩罚,但到底还是克制地放轻了,不至于真的弄疼她。
“别哭了,好好工作,”看着泪汪汪的姜好,他皱起眉,“好好工作,就当给我赎罪。”
姜好好似“嗯”了一声,又好似没有,他烦得不行,在寂静的深夜,一切噪音都像是不断盘旋的海鸥,搅得他心烦意乱,包括姜好的啜泣。
“四年前的事,我暂且可以不提。”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姜好几乎停滞的心脏猛地一跳,她难以置信地抬起泪眼——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前提是,你安安分分地待在森愈,做好你该做的事,别再摆出这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
“姜好,你记住,”他声音压低,身体也逼近,姜好本能想后退,却被他目光钳住,“你现在拥有的这份安稳,是我给你的。我想给你就给你,想收回就收回。想让安知序和他父母知道他们眼里又温柔又漂亮的好好,竟然是一个小骗子,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我知道了……”
姜好竟然应答,虽然恐惧但还是乖顺,这让他心情好了几分,泻出的冷哼也不够冷:“美国留学?让我看看你费这么大力气去留学到底值不值得,长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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