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地转到了另一个名字上。
“不过你发现没?齐司还挺稳的。”
“就是那个每天准点下班、从来不加班的?”
“对啊。他不是也看过《溺海祷文》原稿吗?还帮档案室整理过‘深潜档案’的抄本。结果人家一点事没有,第二天照样来打卡。”
“也许他天生意志力强?”
“研究院那边的说法可不是这样。”另一个人压低声音,“我听我表哥说,他们内部已经把他列为‘高适应性个体’,准备给他开更高权限,让他做‘终端保管人’。”
“终端保管人?那不是……所有原始文本、所有一手记录都要过他手?”
“是啊。反正别人看了都疯,他看了没事,那不就只能他看吗?”
“那他不就成了……唯一能长期面对那些东西的人?”
“差不多。”
他们的声音被下一站进站的广播盖过去。
“前方到站:××路,请在本站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车门打开,又关上。地铁继续向前,钻入更深的地下。
齐司没怎么在意那些对话。他只是觉得,如果真的要他签更多的保密协议,那可能意味着更多的表格、更多的登记、更多的归档工作。
想到这里,他有点困。
——
夜里,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外面的路灯光只能从布料的缝隙里漏进来一点点,落在地板上,像一条被切断的光带。
齐司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很快进入深睡。
在某个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层面,什么东西开始靠近。
那是一种没有形状的“存在”,或者说,是一团由无数低语、影像、记忆碎片、海水的味道和潮湿的黑暗混合而成的“信息团块”。
它沿着无数人的梦境爬行,穿过城市的楼群,顺着电线、下水道、无线信号、纸张纤维里的墨迹,缓慢而执拗地向一个坐标靠拢——
齐司的大脑。
它曾经成功地侵入过很多人。那些人的梦境被它一点点啃噬,现实与幻觉的边界被它搅得一团糟,直到他们的理智像被浸泡太久的纸一样,轻轻一捏就碎。
它很熟练地开始了同样的过程。
——首先,是“声音”。
在睡眠最浅的阶段,它会在耳边低语,模仿亲人的声音、恋人的声音、自己童年的声音,混入一些不属于人类语言的节奏和音节,让人分不清梦与醒。
它靠近。
“齐——司——”
声音在黑暗里拉长,像海潮拍打礁石时的回声。
齐司的脑子里,某个模块像是自动弹出一个提示框:“检测到无关音频输入,已屏蔽。”
于是,那些低语在接触到他的感知边缘时,被整片整片地切掉,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剪刀剪断,剩下的只是一点点无意义的嗡鸣,被当成“空调噪音”丢进背景。
——其次,是“画面”。
它试图在他的梦里投射出那座海底城市:倒长的楼、向下延伸的街道、在黑暗中缓慢游动的巨大影子、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
这些东西在别人的梦里一出现,就足以让人从睡梦中惊醒,满身冷汗,心跳如鼓。
它把这些画面推向齐司的梦境。
结果,梦境接收模块在第一时间做了一个“自动归类”——
“检测到非工作相关视觉信息,优先级:最低。”
于是,那些本该令人疯狂的画面,被当成“无关背景”丢到梦境的最边缘,甚至连“记忆编码”这一步都没走,直接在生成层就被覆盖。
齐司的梦,顺理成章地继续沿着原来的轨迹发展——
他梦见自己在办公室里打印文件,打印机卡纸,红灯闪个不停。他打开后盖,发现里面塞满了皱巴巴的纸,每一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着“请尽快处理”。
他叹了口气,一张一张把纸抽出来,扔进碎纸机。
碎纸机发出均匀的“咔嚓咔嚓”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咀嚼。
——最后,是“结构”。
它不死心,尝试用更深层的方式渗透——不再是具体的声音和画面,而是直接在他的“理解结构”里植入一个“概念”。
一个关于“海底”“归返”“溺没”“重塑”的概念。
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污染方式,很多资深调查员就是在这一层被击溃的——他们开始觉得,世界的重力方向不再是“向下”,而是“向某个看不见的深处”;他们开始觉得,水不是液体,而是一种“门”;他们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临时的壳,真正的“形状”在别处。
它把这个“概念团”推向齐司的“认知核心”。
结果,那里像是缺了一块。
不是有一道坚固的防线挡住了它,而是——那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程序里,原本应该有“渲染恐怖”的模块,却被人整块删掉了,只留下一个空指针。
“概念团”扑过去,扑了个空,像是用力捶在空气里,连一点回响都没有。
它愣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位感”——
它习惯了在别人的精神结构里翻找、撕扯、重排,习惯了看到那些精密的逻辑像纸牌屋一样倒塌。
可在这里,它什么都抓不到。
没有恐惧模块,没有“未知”标签,没有“禁忌”标记,连“好奇心”的接口都异常微弱。
整个结构简单得近乎粗糙:工作、吃饭、睡觉、打卡、整理文件。
像一台只安装了最基础办公软件的电脑。
它尝试在别的地方下手,结果发现——
所有它能利用的“入口”,都被标记为“非必要”。
而齐司的大脑,对“非必要”的东西,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屏蔽倾向。
它像是一头庞大的深海生物,撞进了一片完全空白的水域——没有礁石、没有暗流、没有可以藏身的裂缝,只有一望无际的、无特征的虚空。
它本能地想要退开。
可退开的瞬间,它又意识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
在它靠近、试图渗透、反复碰壁的过程中,它自己身上的一些“结构”“路径”“弱点”,被这片“空白”无声无息地磨掉了一些碎屑。
那些碎屑,顺着梦境的缝隙、顺着脑电波的波峰波谷,像被甩出去的水滴一样,飞向更广阔的地方。
研究院的监测设备,在这一夜的某个时刻,捕捉到了一组异常的脑电波样本。
——
第二天早上,研究院的会议室里,几个人围着一块大屏幕,盯着上面跳动的曲线。
“这是昨晚‘高适应性个体-17’的睡眠监测数据。”一个戴眼镜的研究员指着屏幕说,“你们看这一段——”
他放大了一小段波形。
那是一段极不寻常的平滑曲线,几乎没有任何高频抖动,只有在某几个点上,突然出现了极细微的“毛刺”。
“正常人在接触‘深层信息’时,脑电会出现明显的紊乱。”研究员说,“但他没有。只有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出现了微弱的反向波。”
“反向?”旁边的人皱眉。
“对。”研究员点头,“就像是……有东西试图进入,又被弹了出去。”
“弹出去的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研究员摊手,“但我们可以确定一点——他不仅没有被污染,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把污染源的一部分信息‘反射’了出来。”
他按下遥控器,屏幕上切换出另一组图像——一张由无数细线和节点构成的“结构图”。
“这是我们根据那几个‘毛刺’反推出来的‘路径残片’。”研究员说,“它们显示了‘源头’接近他的方式、频率、甚至部分结构。”
“也就是说,”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开口,声音低沉,“他是一个……‘窗口’?”
“不完全是窗口。”研究员摇头,“更像是一个‘系统漏洞’。源头试图通过他侵入,但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了,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部分信息被我们捕捉到了。”
“原因?”中年人问。
“我们还在分析。”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精神结构里,缺失了某些‘感知模块’。那些模块,恰好是源头最擅长利用的部分。”
“所以他不会疯。”中年人总结。
“是。”研究员说,“他不会疯。他甚至不会‘看见’那些东西。”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那就更不能让他离开一线。”中年人敲了敲桌子,“把他的权限再提升一级。所有原始文本、所有一手记录,优先交给他处理。”
“可是——”有人犹豫,“这样会不会……”
“别忘了,”中年人打断他,“现在能长期面对那些东西而不崩溃的,只有他一个。”
——
齐司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又被人开了什么会。
他只是照常到点起床,洗漱,吃了两片面包、一颗煎蛋,喝了半杯温牛奶,出门,坐地铁,上班。
打卡机旁边多了一个摄像头,红点亮着,镜头对着进出的人脸。
他刷卡,机器发出一声“滴”,屏幕上跳出“早上好,齐司”。
走进办公室时,他的桌上已经多了一摞新的文件和一个红色封条的信封。
信封上盖着“权限升级通知”的章。
他撕开信封,里面是一份简短的文件:从今日起,他被正式任命为“深层信息终端保管人”,享有访问所有A级及以下禁忌文本原件的权限。
文件末尾,是一长串需要他签字确认的保密条款。
“请在今日内完成签署,并前往研究院进行简短的适应性评估。”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评估预计耗时:15分钟。”
齐司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九点零五,他十点有一个例行的档案整理任务。
他拿起笔,迅速在每一页的签名栏签上自己的名字,动作熟练,笔画工整。
签完,他把文件夹好,放进待送件托盘里,准备等会儿顺路送去行政部。
旁边工位的同事探过头来,小声问:“又要签新的保密协议?”
“嗯。”齐司应了一声。
“听说你要去研究院?”同事压低声音,“那地方……挺吓人的。”
“十五分钟。”齐司说,“写几张表。”
他对“研究院”的印象,就是上次去做例行体检时,那栋楼里冷气开得有点大,走廊太白,墙上贴着各种“保持理智”的宣传画。
上面印着一些看起来很严肃的标语,比如“面对未知,请相信科学”“及时上报异常梦境”“不要独自阅读来历不明的文本”。
他看了一眼就忘了。
——
研究院的适应性评估室在三楼,门口有两个安保站岗,门上装着指纹和虹膜识别。
工作人员核对了他的身份,把他带进一个小房间。
房间不大,四面墙都是浅灰色,没有窗,只有头顶一盏嵌在天花板里的灯,发出柔和却略显冰冷的白光。
中间是一张金属桌子,两把椅子,一台电脑,一台脑电监测仪。
“坐吧。”戴眼镜的研究员笑着对他说,“老规矩,做几个小测试。”
齐司坐下,袖子被卷起,手背上贴上了几个冷冰冰的电极,头上也被固定了几个传感器。
“先看几张图片。”研究员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有不舒服的地方随时说。”
屏幕上开始闪过一张张图片。
一开始是一些普通的图案:几何图形、风景照、城市夜景。
齐司眼睛跟着看,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有点无聊。
然后,画面开始微妙地变化。
海面。
夜色。
远处的灯光。
水下隐约的影子。
一些结构开始在画面边缘出现——不符合人类建筑逻辑的线条、角度奇怪的楼体、向下延伸的街道。
再往后,画面里出现了更多“东西”:像是由无数触须、眼球、鳞片、牙齿拼接成的“形状”,却又在你试图聚焦时迅速模糊,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水波扭曲。
这些图片,都是从各种禁忌文本、疯癫者的画作、梦境记录里提取出来的“高风险视觉信息”。
很多人只看几秒,就会出现心率加快、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等反应,甚至有人当场呕吐、崩溃。
齐司看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排版谁做的?对称性太差。”
他甚至不觉得这些东西“丑”或者“怪”,因为在他的感知里,这些图像的“恐怖标签”根本没有被加载出来。
它们只是一些线条、色块、结构混乱的图案,像是某种失败的艺术实验。
“感觉怎么样?”研究员一边盯着脑电图,一边随口问。
“有点晃眼。”齐司说。
“头晕?恶心?心慌?”
“没有。”齐司想了想,“就是有点想睡。”
研究员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据,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脑电波平稳得近乎诡异,心率略有下降,呼吸均匀,瞳孔收缩幅度正常。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齐司正对着那些图像,他几乎要以为监测设备坏了。
“好。”研究员咳了一声,“接下来读一段文字。”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齐司。
纸张发黄,边缘有烧灼的痕迹,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字体扭曲,行距不齐,间或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字符。
这是从某个祭祀现场抢救出来的“原始祷文”,被列为A级禁忌文本,平时只能在多重防护下由专人阅读。
“随便读几行就行。”研究员说,“大声读出来。”
齐司低头,看了一眼。
第一行:“当海面裂开,旧日之门将再度开启——”
他读出来,声音平稳,语速适中,像是在念一份普通的工作通告。
第二行:“在溺没者的肺中,祂的名字将被刻下——”
他继续读,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任何“敬畏”“恐惧”“狂热”的情绪,只是机械地把眼前的符号转换成声音。
第三行、第四行……
那些本该在发音的瞬间就对听者造成污染的音节,被他念出来时,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滤网过滤了一遍,失去了大部分“锋利度”。
研究员侧耳听着,脑子里本能地开始出现一些不适——太阳穴轻微跳痛,后颈发紧,胃部有一点翻涌。
他迅速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叮”,提示“阅读结束”。
“可以了。”他打断齐司,“辛苦。”
齐司停下,把纸放回桌上。
“感觉?”研究员问。
“有点像……”齐司想了想,“像看那种翻译软件翻出来的说明书。句子不太通顺。”
研究员嘴角又抽了一下。
“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专业的微笑,“评估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十五分钟?”齐司问。
“差不多。”研究员看了一眼时间,确实是十五分钟整。
齐司起身,摘掉头上的传感器,袖子放下,走出房间。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脚步声。
研究员盯着屏幕上最后一段数据,沉默了很久。
“怎么样?”门外有人敲门,探头进来,“结果?”
“他……”研究员揉了揉眉心,“还是那样。”
“还是?”那人挑眉。
“完全无反应。”研究员说,“不对,不能说‘完全无反应’。他的反应是——把所有高危信息当成‘无关噪音’丢掉了。”
“那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那人笑了笑,“一个不会被噪音干扰的终端。”
研究员没有笑。
他盯着那条平滑得近乎诡异的脑电曲线,心里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一个完全感知不到恐怖的人,站在所有恐怖的最前面。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
他没再往下想。
——
从那天起,更多的东西开始往齐司这边堆。
原本需要多重审批才能调阅的古卷,被一箱一箱送到他的办公室;从各地祭祀现场收集来的黑墨手稿,被装在密封袋里,整摞整摞堆在他桌角;墙上、地板上、受害者皮肤上拍下来的祭祀涂鸦,被打印成高清照片,夹在档案夹里,标注着各种编号。
他每天的工作内容,变成了——
拆箱,登记,编号,归档。
偶尔需要“初步浏览”,以便在系统里填写“内容摘要”。
他翻开一卷发黄的古卷,纸张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螺旋、触须、眼睛,间或夹杂着一些像是星图又像是解剖图的东西。
他看了两眼,觉得这些图案的共同点是“线条太多”,于是在“内容摘要”栏里写下:
“图像类为主,结构复杂,疑似宗教象征。”
翻到后面几页,出现了一段段用古文字写成的祷文,字迹歪斜,墨迹已经渗透到纸纤维深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他扫了一眼,认出几个常见的字根,觉得语法混乱,便在“内容摘要”里补了一句:
“文字类内容语义不明,疑似方言或自创体系。”
他翻开一叠黑墨手稿,纸张潮湿,上面用力过猛的笔画把纸都划破了,墨水在裂口边缘凝成一圈圈深色的痂。
手稿里充斥着重复的句子:“海在呼吸”“门在下面”“他会回来”。
他看了几页,觉得这东西和前几天某个项目组写的“阶段性工作总结”有点像——同样的句子反复出现,只是换了几种说法。
于是他在“内容摘要”里写:
“内容重复,情绪激烈,缺乏具体信息。”
至于那些祭祀涂鸦的照片——墙上、地板上、天花板上、镜子背后、床底板下,黑色的线条像是某种病态的藤蔓,缠绕成一个个扭曲的图案。
他看着,脑子里自动把这些东西归类成“乱写乱画”,在“内容摘要”里写:
“图案类,个人风格强烈,未见统一体系。”
每写完一份,他都会在系统里点选“已阅”,然后把实物装回保护袋,放进对应编号的档案柜里。
他没有做任何“调查行为”。
他没有试图去理解那些祷文的真正含义,没有去对照那些图案与某些传说里的符号,也没有去追问这些东西从哪里来、指向哪里。
他只是把它们当成一份份普通的工作材料,机械地处理。
可在别人的视角里,这一切完全不是这样。
——
“他已经看完了三十七份A级文本原件。”某个秘密组织的内部会议上,一个戴着黑手套的人低声说,“没有任何异常。”
“你确定?”坐在阴影里的声音问。
“研究院的监测数据我们已经拿到了。”黑手套把一叠打印出来的报告放在桌上,“心率、脑电、瞳孔反应,全程稳定。”
“那他到底是什么?”另一个声音问,“一个人类,不可能对这种程度的污染完全无感。”
“也许……”黑手套顿了顿,压低声音,“他不是‘无感’,而是——已经在更深的地方。”
“什么意思?”
“你们不觉得吗?”黑手套说,“所有疯掉的人,都在说‘海在呼吸’、‘门在下面’、‘他会回来’。而他,看着同样的东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和‘那边’的距离,和我们不一样。”黑手套说,“我们是站在岸边,看着海;疯子是被拖进海里;而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可能就是海。”
会议室里短暂的沉默。
“你的意思是,”阴影里的声音缓慢地说,“他是某种……‘化身’?”
“至少,”黑手套说,“那些东西在他面前的表现,和在我们面前完全不同。它们绕开他,或者在接近他时暴露出更多结构。”
“那我们该怎么做?”
“靠近他。”黑手套说,“观察他。利用他。”
——
类似的误解,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发生。
有疯掉的调查员在被押送进“静养中心”前,抓着押送员的衣领,眼神血红,嘴里喃喃:
“他来了……他已经在这里了……你们看不见吗?他每天坐在那儿,像一块石头……海水从他身上流过去……”
押送员不耐烦地把他手掰开,以为他又在说胡话。
有在街角墙上乱画的流浪汉,看到齐司路过,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盯着他,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原来……原来是你。”
他说完,自己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是终于看见了某种“答案”。
他开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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