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地的灰尘被震得扬起,正往自己这边飘,他赶紧把扫帚往前一横,轻轻一扇。
风向一变,那些灰尘乖乖绕开他,顺着山门外的风势被带下山去。
“你们打架别对着门口。”他语气淡淡,“灰都往这边跑。”
剩下的几位高阶武者脸色铁青,却谁也不敢再动手。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齐司的动作里没有半点真元波动,没有任何武道架势,连呼吸都懒得调整,只是像普通人一样挪了半步、抬了抬手。
可就是那半步,那一抬,把一名开脉后期的全力一掌,原封不动地折回了他自己身上。
山门上方的护山阵纹再次一颤,阵眼处的几枚灵石同时暗了一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
后方不远处,一道灰袍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山道阴影里。
是宗门执法堂的一位长老,气息深沉,周身隐隐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流环绕,脚尖轻点地面,青石板却纹丝不动,足见其内力收放自如。
他目光在地上那几个深深的脚印、墙上的凹痕、碎裂的骨碑与灵息镜上扫过,最后停在齐司背影上。
“齐司。”长老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随我入内。”
那股威压如同实质,顺着空气层层压下,山门附近的弟子一个个呼吸一窒,胸口发闷,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齐司站在风口,衣角被山风吹得微微晃动,他抬头看了看山门外的天,阳光正好,山道尽头隐约能看到镇子上的烟火。
“我下山吃个饭。”他语气平平,“你们要说什么,等我吃完再说。”
话音刚落,那股威压就像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前冲之势戛然而止,随后在原地拧成一个漩涡,猛地一缩,倒卷回长老身上。
长老瞳孔一缩,脚下青石板在无形的反震力道下“咔”的一声,裂出几道细纹。
他胸腔里的真元原本运转如行云流水,此刻却像被人从中间打了个结,气机一滞,真元在丹田附近打了个死结,瞬间乱作一团。
“咚——”
心口猛地一跳,长老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识海深处隐隐浮现出一些压了多年的旧事,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封印。
“心魔?”他心头一凛,急忙咬破舌尖,强行把涌上来的杂念压回去,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抬眼再看齐司,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几分慎重,甚至是……忌惮。
“你不属于……任何境界。”长老喉咙发紧,声音有些沙哑。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几个高阶武者心头同时一震。
不属于任何境界,却能让护山大阵“数据错误”,让骨纹碑、灵息镜全部失效,让开脉后期一掌自断,让堂堂执法长老气机紊乱、心境震荡。
那他到底站在什么地方?
山门上方,阵纹深处的那些代表境界的光点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原本清晰的层级被一道道“无法识别”的红字穿透,像是被人用刀在整套体系上划出了无数道口子。
宗门后山的议事大殿内,几位掌权长老同时睁开眼,从各自的修炼状态中被硬生生拉回现实。
“山门那边……出了个什么东西?”一位白眉长老声音发干。
“不是东西,是人。”另一位长老闭目感应了一瞬,脸色古怪,“但又……不像我们武道里的任何一种‘人’。”
“境界链被他打断了。”老阵师声音低沉,“所有评定阵纹,在他身上全部失效。”
“重写境界?”有人低声喃喃,“还是……境界之外?”
议事大殿里一时无人接话。
山门下,齐司已经把扫帚往肩上一扛,迈步往外走。
那几位高阶武者下意识想拦,却谁也不敢真正伸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他们中间走过。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落在地上,青石板都只是微微一响,没有半点真元波动,像极了一个普通下山买菜的杂役弟子。
可等他背影消失在山道转角处时,山门附近的空气才像是被人松开了掐住的喉咙,所有人同时长出一口气,胸口发闷的感觉这才慢慢散去。
“派人盯着他。”执法长老收回视线,声音低沉,“别惊动他。”
“是监视,还是……招揽?”有人低声问。
长老沉默了片刻,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心境被撕开的刺痛,最终只吐出两个字:“都试。”
山道上,风从松林间穿过,带着淡淡的树脂味。
齐司一手搭着竹扫帚,另一只手插在袖子里,步子懒散,呼吸平稳,像是终于从一堆麻烦里脱身。
他没回头,也懒得管身后那道远远吊着的气息。
那是某个被派来“暗中监视”的内门弟子,轻功不错,脚步极轻,每一步都落在石缝间,尽量不发出声音,内息收敛得极紧。
齐司打了个哈欠,肩膀一松一垮,顺手把扫帚往前一甩,像是在路边随意挥两下。
扫帚梢掠过地面,带起一串细小的石屑,轨迹看似乱七八糟,实际上每一下都恰好擦着那名跟踪弟子脚尖落点的前一寸。
那弟子正踩在一块略微突起的石头边缘,准备借力一跃,忽然脚下一空。
“咔——”
那块石头被扫帚梢轻轻一带,受力点一变,整块石头从山道边缘滑落下去,带起一串碎石。
弟子脚步一乱,身体前倾,内息下意识一提,想要稳住身形,却没想到自己刚刚压得死死的气机在这一提之下,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猛地窜上来,冲得他眼前一黑。
“唔——”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从山道边缘翻了下去,滚落在半山腰的草丛里,摔得七荤八素,胸腔里的内劲乱窜,怎么都压不住。
齐司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半山腰草丛里晃了晃,又安静下来。
“脚下看着点。”他声音不大,顺着风飘了下去,“别摔坏了。”
说完,他把扫帚往肩上一扛,继续往镇子方向走,步子不快不慢,像是只在乎卤肉铺关门前能不能赶到。
山风顺着山道往下灌,吹得他衣摆微微鼓起,扫帚尾巴在肩头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山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杂乱而急促,踩在石阶上带出一连串回响。
“前面那位,站住!”
一道年轻却刻意压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声音在山道间折回,回音一重一重叠上来。
齐司脚步没停,只是略微偏了偏头,像是在分辨这声音是不是冲他来的。
脚步声很快逼近,伴随着衣袂破风的“唰唰”声,一个身影从后方掠来,脚尖点在石阶边缘,带起一圈细碎石屑,气血翻涌的味道顺着风压过来。
“你就是那个……齐司?”
那人落在他前方三步的位置,半挡住山道,身形高瘦,腰间系着内门弟子的腰牌,胸口的衣纹还残留着未散的劲气波纹。
齐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山道上被震得微微起伏的灰尘,嗯了一声:“有事?”
那弟子下巴微抬,眼角余光扫过他肩上的扫帚,似乎有点不屑:“你刚才对师兄出手?”
齐司想了想,随口道:“扫地。”
“少装糊涂。”那弟子冷笑一声,脚下微微一沉,石阶边缘立刻出现细微裂纹,像蛛网一样往外扩散,“敢在山道上对同门动手,胆子不小。”
他说话间,体内气息已经开始鼓荡,胸膛起伏,呼吸变得又长又重,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一股隐隐的风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空气往前挤压。
齐司看着那裂纹,心里算了算这块石阶还能撑多久,随口道:“真摔坏了,修起来麻烦。”
那弟子眼神一冷,抬手一指山门方向:“跟我去检测石碑前,把境界报上来。”
齐司“哦”了一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脚步依旧往镇子方向,像是只在乎山下那家卤肉铺的卤水有没有收火。
那弟子脸色一沉,脚下一错,身形侧滑半步,挡在他正前方,袖袍一抖,内劲沿着手臂鼓荡而出,带起一股直冲面门的风压。
“我让你——”
话音未落,他掌心一翻,掌缘斜切而下,劲力未至,山道两侧的枯草已经被风压压弯,石阶上的灰尘被卷成一道细长的灰线,顺着掌势前推。
齐司眼皮微抬,看着那道灰线逼近,像是嫌灰尘要扑脸麻烦,脚尖往旁边一点,身体侧了半步,肩上的扫帚轻轻往后一仰,扫帚梢在空气里划出一个懒洋洋的弧线。
他这一退半步,动作慢悠悠,像是伸懒腰时顺手挪了个位置。
可那弟子的掌势却在这一瞬间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斜面,掌风前冲的轨迹被硬生生拐了个弯,原本直指齐司胸口的劲力,沿着他退开的那半步空隙,斜着撞回自己身前。
“嗡——”
空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鸣,那是劲力被折返时与自身余波撞上的声音,像两股水流在狭窄的石缝里对冲。
那弟子瞳孔一缩,想要收力,可内息已经顺着既定轨迹冲出,掌缘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像是要把皮肤撑破。
下一瞬,他整个人像被人从正面一拳砸中胸口,身形猛地一震,脚下石阶“咔”的一声裂开一条细缝,裂纹沿着他脚掌外缘往两侧扩散。
“噗——”
他喉头一甜,一口血没忍住,从唇角喷出,血雾在半空被掌风卷散,化成一片细细的红色雾气,又被山风吹开。
身体则被自己反弹回来的劲力硬生生震得倒退三步,每退一步,脚下石阶就凹下一小块,碎石从缝隙里被震飞出来,打在旁边山壁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齐司看着那一片飞起的碎石,抬手挡了挡脸,动作懒散,手腕轻轻一抖,袖口在空气里晃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几块本该擦着他脸飞过去的碎石,像是撞上了什么柔软的水面,轨迹一偏,反而绕着他身侧划了个圈,最后“啪啦啪啦”砸在那弟子肩头和背上。
“嘶——”
那弟子倒吸一口凉气,肩膀一沉,刚稳住的身形又被砸得一歪,胸腔里翻涌的内劲趁机乱窜,仿佛有几十条细小的火蛇在经脉里乱撞。
他脸色瞬间涨红,青筋在额角跳动,想压,压不住,想散,又找不到出口,只能僵在原地,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按着脖子往水里摁。
“你——你做了什么?”
他声音发哑,眼里隐隐带着惊惧。
齐司把挡灰的手放下,活动了下手腕,骨节轻轻一响,像是睡醒后随意抖了抖手:“没做什么,你自己打自己。”
他说完,像是终于确认这人不会再挡路,往旁边绕开半步,扫帚尾巴在石阶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灰尘被轻轻扫到一边。
山门方向,这一幕正好落在几名守门弟子的眼里。
“他连手都没抬吧?”
“就退了半步。”
“那掌力……我隔这么远都觉得胸口发闷。”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东西。
不多时,山门内传来一阵更沉稳的脚步声。
“让他去检测石碑。”
一道略显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齐司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算了算卤肉铺关门的时辰,觉得大概还能赶上,便也懒得绕路,顺着他们的意思往山门里走。
石碑立在广场中央,黑色的碑身被岁月磨得发亮,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境界划分,从炼体、聚气,到化罡、通玄,每一层都有对应的纹路。
广场四周,阵纹隐隐,灵息在地底缓缓流转,像一条条看不见的暗河,汇入石碑底座。
“齐司,伸手按上去。”一个执事长老站在石碑旁,袖袍垂落,眼神淡淡地打量着他。
齐司走过去,扫帚随手往旁边一靠,靠在石碑边缘,扫帚梢轻轻碰到碑身,发出一声轻微的“嗡”,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石碑上原本平静的纹路忽然微微一亮,几道细小的光线顺着碑身往上窜,又很快暗下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执事长老眉头一皱:“还没开始。”
齐司“哦”了一声,随意抬起右手,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换只手,最后懒得换,掌心贴在石碑中央。
一瞬间,广场上的灵息像是被什么猛地牵了一把,所有暗河般的气流同时一滞,随后疯狂往石碑方向涌去。
“嗡——”
石碑震动,碑身上的境界纹路一层层亮起,从最底层的炼体一路往上窜,光芒在每一层停顿不到半息,就被下一层追上,像是有人在飞快翻阅一本厚重的册子。
周围弟子屏住呼吸,看着那光芒一路冲到最顶端的“通玄”两字,又不知足似的往上窜。
可在通玄之上,石碑本就没有更多刻痕,光芒像是撞上了一个空白的天花板,猛地一颤,开始在顶端乱窜,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执事长老脸色一变,抬手就要出掌稳住石碑。
齐司却在这时打了个哈欠,肩膀微微一耸,手指不耐烦地动了动,像是贴在冰冷石头上有点麻,想随意挪一挪。
他这一挪,掌心的接触点从石碑中央往旁边滑了半寸。
原本往上狂涌的灵息猛地一顿,像是被人从正面拽住,冲势无处可去,只能在石碑内部乱撞,光芒在碑身上四处乱窜,境界纹路一层层闪烁,最后干脆全部熄灭。
“咔——”
石碑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裂响,像是某根看不见的骨头断了。
下一瞬,碑面中央缓缓浮现出几个字——
“无法识别。”
紧接着,底座上的阵纹一阵紊乱,几道原本平稳流转的灵息暗河逆流而上,冲得地面阵纹一明一暗,像是被人用力搅了一下。
广场四周的灵息镜一一亮起,镜面上浮现出一行行快速跳动的字。
“数据错误。”
“境界不存在。”
“骨纹评定:空白。”
执事长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手一抓,身前空气一紧,一面灵息镜被他摄到掌中,镜面上的字还在疯狂闪烁。
他眉心微跳,正要细看,忽然胸口一闷,体内原本平稳如老井的内力,竟像被什么无形的涟漪扫过,微微一荡。
那一荡本不算什么,可他下意识运转心法,想要压住这丝波动,内力一提,却发现那股波动像是被放大了十倍,沿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扩散。
“嗯?”
他低低一声,眼神一凝,心神刚要沉入丹田,丹田里原本安稳盘踞的真元忽然一颤,像是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一下。
那一下不重,却极其突兀。
执事长老呼吸微微一乱,心境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压了多年的一丝隐忧忽然浮上来,脑海深处某些被他强行压下的念头趁机探头。
“……糟。”
他脸色一变,忙闭目凝神,强行稳住心神,不敢再多看镜面一眼。
站在一旁的几名弟子只看到这位一向沉稳的长老袖袍轻轻一抖,脚下的地砖在他脚掌下细不可察地裂开了一道缝。
齐司把手从石碑上拿开,甩了甩手指,像是被冰石头冻得有点麻:“好了?”
没人回答。
广场上安静了一瞬,随后四周窃窃私语声像被掐断的水流重新涌出。
“无法识别?”
“连骨纹都评不出来?”
“这……什么境界?”
有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难不成是……超出通玄之上?”
话刚出口,就被旁边人一肘子顶回去:“胡说什么,通玄之上哪有境界划分。”
可即便如此,那句“通玄之上”还是像一块石头丢进水里,在人群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执事长老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翻涌的内力压回丹田,睁开眼时,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惧。
他看向齐司,目光复杂,像是在看一块不知该归入哪一栏的异类。
“……再试灵息镜。”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哑,自己也察觉到,眉心微皱,运了一口气,声音才恢复平稳。
灵息镜被重新立在齐司面前,镜面如水,映出他的身影,背后是半明半暗的石碑和一圈圈还未散尽的灵息涟漪。
“站近些。”
齐司往前挪了半步,镜面上的水光微微一荡,他的倒影被拉长又压扁,像是被什么力量在镜中来回揉捏。
灵息镜边缘的阵纹亮起,一圈圈细小的光环从镜框往内收缩,试图锁定他的气息。
可光环刚一触到他身体轮廓,便像是撞进了空无一物的深渊,光芒一暗,随即反弹回来,镜面上浮现出一片雪花般的杂点。
“滋——滋——”
灵息镜发出难听的噪音,镜面开始出现细小裂纹,从中央向四周蔓延。
“退开!”
一名负责看管灵息镜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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