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天空中,一轮明月若隐若现,黑夜尚未真正到来。
苏棋目不转睛地盯着未婚夫湿润的发尾,脑海中漫无目的地想,这时沐浴太早了一些,她不是故意要撞到未婚夫出浴的。
“二小姐,买了米糕吗?”可能是带着湿气的缘故,晏维给人的感觉有些冷,说起话来,语气也清清凉凉。
他向前,面无表情地朝呆呆愣愣的少女伸出了一只手。
索要的姿态和之前亦很是不同,暗露几分强势与……危险。
苏棋这时很迟钝,但她本能地从怀中拿出捂着的纸包放到男人的掌中,手指头无意碰到一点湿润时,眼睛倏忽睁大。
更往后大退一步。
晏维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静静望着她,少年的眼瞳浓黑,似是夜色汇聚在一起。
可是,她下一步的动作并非晏维猜测的那样。
她手指头胡乱弄着,将脸颊两侧的头发都拨在脸上,除了小巧的下巴,一张脸几乎完全被头发覆盖。
做完这些动作后,苏棋双眼一眨不眨,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什么都没看到,阿晏,你现在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又故意摇头,“好可怕。”
其实,她现在看起来更可怕,像是夜里找人索命的小女鬼,以发覆面,模样阴郁,怨气深重。
晏维的脸上罕见出现了一瞬的停顿。然后,他低语了一句什么,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少年的笑声终于不再是淡淡的,从容的,而像是突破了无形的束缚,撕开了温和的皮囊,肆意大笑,任性妄为。
苏棋听着这清朗的大笑声,也跟着翘了翘唇,未婚夫这么开心,是她的功劳呢。她觉得未婚夫离钟情自己又近了一步。
月光渐亮,苏棋想了想,将掉落的竹叶拢在一起,铺的厚厚的,让未婚夫和自己挨着坐下来。
晚上天冷,她又实在想和未婚夫单独相处,只能这般做了。
嘴上还说着,“阿晏,你还未用晚膳吧?坐下来吃米糕,我也还没吃。”
晏维感受到了“小女鬼”的殷勤,笑容暂敛,曲起长腿坐在了简陋的竹叶上,“身上脏,想着洗干净了再用膳。”
他们挨的很近,中间不过一两指的距离,一丝米糕的香气萦绕在周围,混杂着宁静的檀香,格外好闻。
“阿晏,你为什么要答应帮那个赵知府查他侄子的死因啊?他不是个好东西。”
苏棋又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不必猜,一定是赵知府太臭,熏到了未婚夫,未婚夫受不了才急着沐浴。
份量大小相同的米糕,晏维也咬下一口,不慌不忙地咀嚼,但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比少女赏心悦目的多。
“赵公子的死不简单,我怀疑背后有别的隐情。”他没有瞒着苏棋,告诉她这关系到他来扬州城的目的。
游学不过是个说辞,他此行身上背着公差。
“公差!”苏棋差点被噎到,急忙追问未婚夫,“阿晏,你已经当官了?”
晏维含笑点头,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仿佛是天上人。
“多大的官?”这下苏棋话都说不完整了,“有赵知府大吗?…有户部郎中大吗?”
她的生活中只有这两个官职,赵知府在扬州城是人人畏惧的大官,户部郎中因为身在上京,也是大官。
晏维沉吟片刻,平静道,“论官职品级,都略低一点。”
知府一般为四品官,户部郎中是五品官,他去年下场,得中一甲探花后,被授予的官职翰林院编修是正七品。
但这只是官职,晏维身上不只拥有官职。
苏棋还没有从未婚夫年纪轻轻就做了官的冲击中回神,便听到未婚夫怅惘地道他的官职比不上赵知府和户部郎中,顾不得想别的,赶忙大声说道。
“阿晏,在我心里,你的官最大,谁都及不上你。”
她为了安慰未婚夫,说起赵知府和户部郎中的坏话,什么长的丑年纪老,什么贪财瞧不起人。
着重点在户部郎中,“有一个儿子多了不起似的,和苏,我长姐定亲竟然都不让儿子到扬州。”
苏棋说苏鸣鸾眼睛被泥巴糊了,还想着多要嫁妆,“如果是我,我就带一半嫁妆,那一半偷藏起来,不让贺家人知道。”
话到这里,她透过发丝间的空隙,眼睛瞅着少年,“也看人的,若和…换个善良温柔的未婚夫,我不会瞒着他,给他花钱,日日给他买米糕。”
几乎是明示了。
晏维蓦然转头,垂眸注视身旁大口大口吞咽米糕的“小女鬼”,檀香木珠绕在她的手腕上,狰狞丑陋的鬼相同样在盯着他。
善良、温柔,他是这个样子吗?
晏维便又笑了,轻声道,“今日太晚了,二小姐,我不能再教你下棋。明日,亦是。”
苏棋吞咽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听出了一分婉拒的意思,天快要塌了,让未婚夫吃饱肚子,哄未婚夫开心,都不能让未婚夫钟情于她吗?
她还有大运道!
可苏棋更知道,未婚夫只是她自己单方面认定的,不管嘴多么硬,表面多么自信,现实都无法改变。
她猛地一下,将剩下的米糕塞进嘴里,低着头脸颊鼓鼓囊囊,变作了那个真正的苏二小姐。
阴沉沉的,不讨喜。
她不说话,只是吃。
夜色到来,月光再是明亮也给不了一分暖意。
苏棋的米糕很快吃完了,她抿着嘴唇保持沉默,整个人仿佛又蹲在了角落,阳光照不进来,但几株枯黄的小草也死不了。
然而就算不是未婚夫,他也是自己的恩人。
“嗯,我明日不会…”
她不会再来琅玕院了,依照阿晏的意思,和他保持距离,更不会再将他视作她的未婚夫。
“明日,我想出城一趟,赵公子的死动静太大,在城中查起来未免招人的眼。却不如先到城外,试一试能不能找到那家粮铺原来的主人。”
晏维缓缓说道,他和陆世兄初步查证,粮铺原来的主人姓罗,家里祖籍在扬州城底下的三水镇。
苏棋话说到一半,差点咬到舌头,抬起头,她眼中又有了神采。
气人!阿晏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害她误会。手指头扒开头发,她第一次在少年面前露出整张小脸,接着,清清楚楚地瞪他一眼。
“怎么了?”晏维眼眸微动,伸出手指,帮助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低低道,“这般全露出来,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他目光轻柔,宛若含着一泓水。
苏棋莫名不自在,嘀咕说,“习惯了,从前姨母叮嘱我,不让我把脸都露出来。”
乡下地方哪里有扬州城安全,无赖泼皮多,拐子也不少,胡姨母不能时时从四平镇过来,知道姐姐对外甥女不上心,便想了个笨法子,一剪刀下去,用头发遮住了小姑娘惊艳勾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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