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
过了一会，没等江漆野和盛澜在这混沌交界地多琢磨片刻，两道身影就慢悠悠地从光影交织的尽头走了过来——正是尼克斯和厄瑞波斯，周身裹着淡淡的、似雾非雾的光晕，明明看着近在眼前，却又透着股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两人走到跟前，尼克斯率先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像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慢悠悠飘进两人耳朵里：“你们离开人世已有数十载，现在你们该回去了，好好磨练。”
这话来得突然，却又在某种莫名的预感里显得顺理成章。江漆野和盛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数十载在交界地的沉寂，终究是为了重返人间的契机。
“好，我定不负您所望。”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语气里没有半分迟疑，随即对着厄瑞波斯和尼克斯深深鞠了一躬，腰背弯得笔直，是实打实的敬重。毕竟这数十载，若不是这两位的默许，他们恐怕连意识都难以留存。
鞠躬起身的瞬间，周身的光影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叠叠扩散开来，裹着两人的身形一点点变得透明。江漆野下意识抬手想抓住盛澜，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光影，下一秒，天旋地转，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彻底陷入短暂的黑暗。
等再次恢复意识时，鼻尖先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城市里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街边小吃香和草木清新的味道，不再是交界地那种永恒的沉寂与虚无。
江漆野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旁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动了动手指，触感真实得不像话——脚下是坚硬的水泥地，指尖能摸到身边盛澜温热的胳膊，甚至能感受到风拂过脸颊的凉意。
“醒了？”盛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从混沌中挣脱的微哑，却依旧是熟悉的清冷调调。
江漆野侧头看他，盛澜也刚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一丝茫然，很快就被清明取代，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的眸子，此刻正落在他身上，带着确认般的打量。“嗯，回来了。”江漆野应了一声，声音里也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感慨——数十载光阴，在交界地仿佛只是一瞬，可重返人间的这一刻，却觉得恍如隔世。
两人刚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周遭的环境，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像是炸了锅一样：
“卧槽卧槽！那两个人……是江漆野和盛澜吗？！”
“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他们？他们不是死了吗？！”
“我靠靠靠，还真是江漆野和盛澜！天爷，活见久了！”
江漆野和盛澜同时皱眉，转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围过来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是年轻人，脸上全是惊掉下巴的表情，手里的手机举得高高的，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晃得人眼睛都有点花。
人群还在不断涌过来，很快就把两人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连个挪脚的地方都没有。各种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吵得人耳膜发疼：
“江神！你真的是江漆野吗？你不是三十年前就意外摔下楼梯去世了吗？！”
“盛神！求个准话！你们这是……死而复生了？！”
“天呐，当年你们俩可是神话级别的人物啊！金融系的江漆野，计算机系的盛澜，当年多少人把你们当偶像！”
“我爸当年就是江神的学弟，天天在家念叨你，说你是金融系百年难遇的天才，怎么会突然……”
“还有盛神！你当年开发的那个编程系统，到现在还有很多公司在用呢！你怎么会走得那么早……”
嘈杂的声音里，江漆野和盛澜的脸色都没怎么变，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他们当然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时候，他们都是各自领域里最耀眼的新星——江漆野，全国高中顶尖金融系的天才，从入学起就霸占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各种金融竞赛的大奖拿到手软，还没毕业就被各大投行抢着要，甚至自己捣鼓的几个投资项目，回报率高得吓人，被业内称为“金融鬼才”；盛澜则是计算机系的传奇，编程天赋异禀，十五岁就自主开发了第一款小型办公软件，大学期间更是主导了多个重要项目，开发的智能系统在当时引起了轰动，被誉为“下一个改变互联网格局的人”。
两人不仅是同级校友，更是私下里关系极好的情侣，性格一个沉稳果决，一个冷静敏锐，当年多少人期待他们联手，能在商界和科技界掀起怎样的风浪，可谁也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两颗新星就此陨落。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整个学术界和业界都一片哗然，惋惜声不绝于耳，他们的故事，也成了很多人心里的意难平，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有人时不时提起这两位当年的天才。
江漆野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人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分：“大家安静一下。”
人群果然渐渐停住了喧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毕竟，死了三十年的人突然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这事儿太颠覆认知了，换谁都得好奇得发疯。
盛澜站在江漆野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只是眼神在人群里快速扫过，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顺便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异常——三十年过去，城市的变化很大，高楼更多了，街道更繁华了，连人们手里的手机，都比当年先进了不止一个档次，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江漆野看着眼前一张张充满好奇和震惊的脸，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是江漆野，他是盛澜。当年的事，是意外，我们确实……离开了一段时间。”他没说“死了”，也没说“复活”，措辞很模糊——总不能说自己在交界地待了三十年，被尼克斯和厄瑞波斯打发回来了吧？这种话，说出来估计没人会信，反而会被当成疯子。
“离开了一段时间？”人群里有人立刻抓住了重点，忍不住追问，“江神，这‘一段时间’就是三十年啊！你们这三十年，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回来？”
“是啊是啊！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还是说……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你们回来之后，打算做什么啊？还要继续搞金融和计算机吗？”
“当年你们的创业计划，还有机会实现吗？”
问题又开始此起彼伏地冒出来，比刚才稍微克制了一点，但依旧透着满满的急切。江漆野和盛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看来，不给出点稍微说得过去的说法，今天是很难脱身了。
盛澜这时候开口了，声音清冷，逻辑清晰：“当年的意外，我们确实侥幸存活……只是之后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一直在国外，并且断了和国内的所有联系，所以大家才以为我们不在了。”他随口编了个理由，虽然听起来有点牵强，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说实话。
“在国外？断了所有联系？”有人嘀咕，“可当年警方明明确认过你们的遗体啊！医院也出具了死亡证明，怎么会……”
“当年的情况比较复杂，”江漆野接过话头，语气沉稳，让人不自觉地愿意相信，“意外发生后，我们确实重伤，被一位好心人救了，之后就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和休养，因为伤势特殊，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不方便公开消息，所以对外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最近，身体彻底恢复，才想着回来看看。”
这个说法，虽然还是有不少漏洞，但比起“死而复生”，已经算是相对能让人接受的了——毕竟，当年的医疗条件有限，或许真的有什么误诊或者特殊情况呢？加上江漆野和盛澜本身就自带“传奇”滤镜，大家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但潜意识里，似乎也愿意相信这个稍微“合理”一点的解释。
人群里的议论声小了一些，不少人点点头，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激动——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两位天才回来了！这就够让人开心的了！
“哇！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江神盛神，欢迎回来！”
“我说呢！像你们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终于能看到你们继续发光发热了！”
有人开始欢呼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刚才的疑惑和震惊，慢慢变成了喜悦和期待。江漆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没想到，过了三十年，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们，记得他们当年的梦想。
盛澜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虽然不明显，但熟悉他的江漆野知道，他此刻心情也不差。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几辆警车停在旁边，下来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径直朝江漆野和盛澜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是江漆野先生和盛澜先生吗？”带头的警察走到两人面前，态度还算客气，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江漆野点头：“我们是。”
“是这样的，”警察拿出证件晃了一下，“刚才有人报警，说这里有可疑人员聚集，并且有人疑似冒充已故人员，所以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麻烦两位跟我们回警局一趟，配合做个调查，核实一下身份信息。”
这话一出，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什么？冒充？警察同志，他们就是真的江漆野和盛澜啊！”
“对啊对啊！我们都认识他们，当年的照片和视频到处都是，怎么会是冒充的？”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警察安抚道：“大家冷静一下，我们只是例行调查，核实清楚身份就好，没有别的意思。”说完，转头看向江漆野和盛澜，“两位，麻烦配合一下。”
江漆野和盛澜对视一眼，都没什么异议——他们刚回来，身份确实需要核实，跟警察走一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我们配合。”江漆野点头应道。
人群虽然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警察是在执行公务，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漆野和盛澜跟着警察上了警车。警车驶离的时候，还能看到路边人群里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录像，嘴里还在喊着“江神盛神加油”“等你们出来”之类的话。
警车里，气氛还算平静。带头的警察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说实话，这两个人的长相，确实和三十年前江漆野、盛澜的照片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比照片里更年轻一点？不对，应该是和当年他们去世时的年纪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老的痕迹，这实在有点奇怪。
“两位，”警察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十年前，警方确实记录在案，江漆野先生和盛澜先生因意外落楼身亡，并且有完整的尸检报告和死亡证明。现在你们突然出现，身份确实需要好好核实一下，希望你们能理解。”
江漆野淡淡道：“我们理解，该配合的我们都会配合。”
盛澜补充道：“我们的身份信息，当年的户籍档案里应该有记录，DNA比对也可以，随时可以配合。”
警察点点头：“好，我们会安排的。”
警车一路驶向警局，江漆野和盛澜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各自盘算着。
江漆野在想，这次回来，恐怕不会平静。三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很多事情都变了，他们需要重新适应这个世界，重新规划接下来的生活。当年的创业梦，还能继续吗？金融市场变化莫测，三十年的时间，足够让很多规则和格局彻底改变，他还能像当年一样，在金融界叱咤风云吗？
盛澜则在琢磨着计算机领域的发展——三十年，对于科技行业来说，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他开发的系统，放在现在恐怕已经过时了，人工智能、大数据、元宇宙……这些新兴的领域，他都需要重新学习和了解。不过，对于他这样的计算机天才来说，学习能力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跟上时代的步伐，甚至可能再次创造奇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会被尼克斯和厄瑞波斯送回来？“好好磨练”，磨磨练什么？是磨练心智，还是在这个新的时代里，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
想着想着，警车已经到了警局门口。两人跟着警察下了车，走进警局，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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