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然后“噗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太痛了,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被撕裂的痛苦,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在地上躺了片刻,才勉强适应了过来,勉强撑起手臂,爬到了床上。
萧岚还没醒,但是身体保留的本能感受到了宿主千疮百孔的经脉,于是自身的魂魄自动调兵遣将,汇往每一处细密的创口,为她疗伤。
江竹野知道,经过这一遭,萧岚醒来的时间恐怕又要延后了。
但她无暇顾及其它了,方才强撑着唤醒了身体内部一直沉睡的血脉,只觉得这股强势的气流仍然在体内横冲直撞,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变不回普通人类的形态了。
“冷静,调息,收敛思绪。”江竹野对着自己说,她盘腿坐好,额间全是汗珠。
那股气流实在是太霸道了,她只是抑制住自己的痛呼就已经精疲力竭。
“怎么办?”江竹野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在这时候一个更重要的想法进入了她的脑海:“本来今天就应该赶紧去救师父的,我怎么还在这里躺着。”
她还不能倒下。
江竹野感觉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都是要一死,不如拼一把!
她的魂形沉寂了三年,这三年吸收了海量的灵气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那为什么不再多吸收些别的东西?
江竹野的指尖嵌入手掌,她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却把所有的惨叫声抑制在了喉咙里。
经脉之间的气流被她强行向着内府挤压,而平时荤素不忌不愿意给她留一点灵气的内府,死死闭上了嘴巴——如果它有的话,拒绝了这份霸道的灵脉。
江竹野的口腔内部已经溢满了血腥味,她不敢停,只是拼命地抑制着凶狠的气流。
她不能输,不能倒在这里!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大晚上进秘境?”
常泽拦在吴思哲面前,觉得一股气血往头上涌。
“火气不要这么大,我们不知道秘境的打开方法,只能趁着他现在发生了波动赶进去。”吴思哲无奈的笑道。
“但是我也和你说了这个村庄有问题,万一他们的人就藏在秘境里呢?”
吴思哲觉得这么久不见常泽越发婆婆妈妈,他逐渐不耐烦起来。
“那又怎么样?几个村民而已,我们这么多高级的弟子,你还怕他们?我们进入秘境是有宋峰主专门交代的重要任务,要是耽搁了拿什么交差?”
“哥,我觉得常师兄说的对,要不我们等常院长的增援来了再进秘境吧。”两相僵持间,一直站在旁边的吴思源鼓起勇气开口道。
然而吴思哲平时一言独大久了,这下当着众人的面妹妹的胳膊肘还向外拐,一下子火气更大了。
“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宋峰主专门向我交代过了,进秘境的时机不能错过,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承担,不会让大家出事,你要是不敢,就跟着他走!”
吴思哲一摆袖袍,转身就走。
背后的弟子们目睹了这场争吵,不敢多言,只好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丹森看起来和周围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花了不少时间还感应到入口的地方,不明显的屏障隐藏在一片椰子树后方。
吴思哲就这么草率地走了进去,而常泽又想拦住的手被吴思源给拉住了。
“常师兄,算了,你现在拦我哥只会更生气,进了秘境少不了冲动,不如就这么让他进去吃些苦头。”
吴思源显然也动了气,嘴上不饶人,眼泪却已经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天可怜见的,常泽最害怕看女孩子哭,他慌了神,最后看了一眼秘境入口,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吴思源,护送着她回了客栈。
已经到了后半夜,静谧的空气中没有一点声音。
常泽心力交瘁地安顿好了吴思源,一转头,发现江竹野的房间灯还亮着。
他顿了顿,还是不放心,于是穿过走廊,来到转角处最靠近外侧空地的房间,准备敲门确认一下。
“但是这个点大家早就睡了吧?”常泽举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他无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突然,视线定格在了那块空地的菩提树下。
然后他一脸惊恐的发现,这棵菩提树的树干上布满了狰狞交错的爪痕。
常泽记得临走前村民在此处举行祭祀仪式,所以并没有觉得这明显在被踩踏后又收拾干净的地面有什么问题,他集中注意力观察这棵树干,越发觉得这像极了狼的抓痕。
可是热带雨林哪来的狼群?它们不是大多在草原或者雪山吗?
常泽魂形的特点是跑路很快,同时他的记忆力惊人,可以记住很多一眼扫过的事物,因此在监察员这个岗位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顺着惨不忍睹的树干向下看去,那个凹陷下去的脚印是属于江竹野的。
她出了什么事?
常泽顾不得多想了,他三步两步冲到江竹野的房门口,砰砰地敲起了门,大声问道:“江竹野?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半晌,没人回应。
常泽退后半步,一蹬腿,凌空一脚踢上了房门——他踢空了,收不住自己的力道,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竹野打开了门。
廊间的烛火摇曳,照在少女披散的长发上。江竹野穿着淡紫色的睡袍,手里提着灯,眼眶下一片青黑,一双黝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有什么事吗?”江竹野幽幽地问。
“师妹,今天晚上我走后发生了什么?”常泽被这么摔了一下,脑子清醒多了,一下子从满心的惶恐中清醒出来。
“没有,和那边的村民跳了会儿舞我就睡了。”江竹野好像还在梦呓,但是常泽清楚地感受到她在抑制自己的起床气。
常泽被这么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一时间觉得其实后半夜吵醒江竹野是比看到外面突然出现的划痕更可怕的事情,于是他迅速爬了起来,小声道:“师妹抱歉了,你赶快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他飞一般蹿到了转交口,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廊里又陷入了沉默,又只剩下灯火在轻微的晃动,一左,一右,路过的□□静悄悄地停在这片温暖里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它身上的光点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吓得它一蹬腿,躲进了田地里。
江竹野颤抖着手关上了门,扶着墙慢悠悠地走回了床边,放下了提灯。
昏黄的光晕下,照出了另一个躺在被子里的身影。
那才是真正的江竹野。
江竹野脸颊的纹路已经退却的七七八八,身体也只剩下腕间两簇润泽的黑色鳞片亲密的生长在皮肤上。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当铺天盖地的痛感过后,剩下的是淅淅沥沥小雨般的酸涩,在四肢内部发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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