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快就来了。
七大布商各自派了代表,五男两女。孙家没让孙纲出面,是个中年男人,孙卉小心谨慎地跟在其后。
一行人先“久等久等”,客套恭维一番。
郁檀按洛清夷交代的,没给对方一点好脸。
这个不需要装,本来也给不出。
那小半年时间,大家都愁云惨淡的,眼看多年心血即将毁之一旦,多少人以泪洗面。此刻堪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半分笑脸都挤不出。
郁檀、芮紫爱理不理的,七大布商也下不来脸去贴冷屁股,便将目光转到洛清夷和施静妍身上。
洛清夷保持着一贯的闲适姿态,向众人介绍施静妍:“这位是鄂州施家主君,是我们洛家在鄂州的把头。”
几人一通恭维,无非是夸施静妍年轻有为之类的。
桌上有空位,但孙卉根本没敢上桌,而是像跟着主子出行的侍女,自行坐在孙家代表斜后方了。
洛清夷眼睛落到孙卉身上,悠悠然道:“孙姑娘可真是个锲而不舍的性子,竟托到了施女君身上。我与施姐姐少年相识,原本就打算今日与郁厂长和芮大掌柜见面的,今日也是托了施姐姐的福。”
她说完这话,那几人才想起孙卉似的,“这孩子,怎得坐后面了?快坐上来!”
孙卉受宠若惊,感激地看了洛清夷一眼,落座在施静妍旁边。
方入座,又听孙家代表对众人表达歉意:“见笑了。侄女年纪尚轻,不曾经事,闹出笑话了。”
孙卉又羞惭地垂下头。
几番转圜过后,气氛缓和了些,双方终于开始交涉。
即便洛清夷料到了七大布商不会太放低身段,却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高高在上,竟然提出邀华锦加入,成为第八家布商,放言除他们各自的地盘外,其余区域都“归”华锦。
与之相应的条件,是要求华锦提高布匹价格,不能“恶意”压价,做出“扰乱市场”的行为。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那些地盘他们从前没占,就是因为那些区域人口稀少,且不适宜种植棉花。把没人要的地盘扔出来像打发流浪狗一样,还要当成一种恩赐,要华锦感恩戴德?简直可笑至极!
孙卉显然意识到这点,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
“诸位莫不要太荒谬!”
郁檀没等洛清夷示意,就直接翻了脸,“今日可是你们周折辗转求我们华锦见面!若非洛大姑娘,你们岂会有资格与我华锦坐在一张桌上对话?!”
一别六年,郁檀的气势令人刮目相看。
洛清夷此前再三叮嘱让她张狂点,此刻看来,着实多虑了。不愧是掌管数个上千人工厂的负责人,面对一群老奸巨猾的豪族,半点也不怯场。
七人分工明确,唱红脸的先开口:“郁厂长何须动怒?我们千里迢迢来京,请洛姑娘促成此次会面,相信你能看到我们这份诚意。我们是诚心邀请华锦,大家和睦相处,有钱一起赚钱嘛!”
“对呀郁厂长!盘子就这么大,一匹布你卖五十铜,你只赚十铜,你卖一百铜,你便赚六十铜,是否是这个理?一年辛苦忙活到头,最后落袋的都是那些钱,图个什么呢?”
“诸位着实把华锦看扁了。”
郁檀冷笑一声,问:“几位大抵不曾注意过,那些挑货郎或是码头上的搬货工,干活时都不穿上衣,只在脖子上搭一条汗巾。诸位可知为何?”
话题莫名被扯偏,七人互视一眼,均感困惑。
有人蹙眉应道:“出汗热呗!那些个粗鄙之人,自是没什么廉耻心的。”
这个回答郁檀并不惊讶。她仍在笑,只是笑里带苦:“那条汗巾只用来擦汗。他们不会把那条汗巾垫在肩膀上,隔着扁担和货物。因为肩膀是皮肉,磨破几次就能长出茧子,但布磨破了,就需要再买一块。衣服,更如是。”
她的傻书生平日在书院教书,为了给孩子治病,利用闲暇时间跑到码头上去搬货,学着别人想把肩膀练出茧子,不料创口感染,人就这么没了。
短暂的安静时间,郁檀依旧没能在对方脸上看到希望的反馈。
她闭眼一息重新睁开,兀自继续道:“我家老板说,衣食丰足者,才有闲暇论雅俗、谈廉耻;温饱都成问题的人,心里装着的不过是下一餐饭、明日的衣。”
她微微昂起脖颈,像演讲台上的热血追梦人,激昂发声。
“我们华锦,是要让布匹不再成为寻常百姓的负担!”
“我们要让人人都能穿得起衣裳、用得起汗巾!”
“我们要让穷苦人家,无需用碎布头拼成罩子、往里塞芦花做被子!”
“我们老板,心里装着的天下百姓,又岂会为些许钱财与尔等同流合污!”
郁檀说的慷慨澎湃、大义凛然,愣是让对面这群/奸商有了一时半刻的汗颜。
洛清夷更是汗颜到拿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无私和大爱,纯粹是把自己架上高台下不去了。
处境居于弱势时,如何笼络住人心?用理想,用大义,用家国社稷,用天下黎民。
这是洛清夷从王允泓身上学到的,再揉进前世学会的画饼和洗脑,堪称无往不利。
但缺点也很明显。
王允泓那厮都是大空话,反正家国社稷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到的,但她这边做出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群理想主义者在后面眼巴巴看着,她就算再不舍得、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维持人设光环,忍痛卖低价。
所以如此称颂,她着实受之有愧。
郁檀的话难听,唱白脸的就跳出来了。
“郁厂长可莫要把话说绝了!”
对方拍桌子叫嚣,“我们此来示好,是为寻求和睦共处,可不是我们怕了你!”
“上次的教训,可叫我长了好大的记性!”
郁檀向前倾身,话语满是挑衅:“诸位不妨再故技重施试试看。我华锦就算从今日起一朵棉花都不进,也足够支撑整年的出货量!咱们倒是再来拼一拼,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这话有点吹牛,但主要是涤纶出货量最大,所以是合成纤维给她的底气。
“哈哈哈!”
郁檀狂妄大笑,站起身,双手支在桌子上,“各位还以为,你们是华锦的对手?”
“一个昼夜,华锦能产出上万匹布。”
她伸出一根手指,目光挨个扫视过去,语气轻蔑又嚣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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