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道如同巨兽脊骨般蜿蜒的沙丘,传说中的“绿之城”——爱鲁马绿洲,终于在视野尽头浮现。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预想中的绿荫与清泉,只有一片被时光与风沙合力碾碎的苍凉。
断壁残垣在灼热的日光下投下短短一截扭曲的阴影,昔日精美的雕刻被沙粒磨平了棱角,只剩下模糊难辨的轮廓。一口被黄沙掩埋了大半的枯井,井沿的石块碎裂塌陷,像一张干渴至死、再也无法发出呐喊的嘴。风在这里呜咽着穿梭,卷起细微的沙尘,拂过那些沉默的石头,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昔日的潺潺流水、孩童嬉笑与绿树成荫,更反衬出此刻无边死寂的残酷。
薇薇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最终停在半截倾颓的土黄色墙壁前。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抚过墙面上那道深刻的、不知是风化还是刀斧留下的裂痕。沙砾粗糙的触感硌着指腹,也硌在她的心上。
“……以前,这里真的是绿色的。”她的声音很轻,□□燥的风一吹就散,却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有清甜的井水,茂盛的椰枣树,孩子们在树荫下奔跑……”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无边无际的金黄,那里只有热浪在蒸腾扭曲,“因为跳舞粉,雨再也不落在这片土地上了。人们开始为了一点水源争斗,饥荒蔓延,绝望像这沙尘一样吞噬一切。”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与无力,“然后……战争爆发了。兄弟、邻里、城镇之间……被看不见的黑手推动着,互相憎恨,互相厮杀。这座绿洲……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与绝望中,被遗弃,然后被黄沙……慢慢吃掉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热风卷动沙粒的细微声响。沉重的历史与现实的惨淡交织,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就连平时最闹腾的路飞,也难得安静下来,浓黑的眉毛紧皱着,看着这片死寂的废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乌索普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沙丘旁,有一个几乎与沙土同色的隆起。
走近一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是一位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无名旅人。他面朝绿之城的方向蜷缩着,身体的大部分已被无情的风沙掩埋,只露出一只枯瘦的、紧紧攥着空水囊的手,和半边干涸如同龟裂土地的脸。他最后的表情凝固着一种混合着渴望与绝望的复杂神情,眼睛空洞地望向那片再也不会给他希望的废墟。
风沙还在试图将他彻底吞噬,抹去他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痕迹。
薇薇的嘴唇微微颤抖,美丽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水光。那不仅仅是面对死亡的悲伤,更是一种目睹子民在苦难中无声消逝、身为公主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痛楚与自责。她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艾斯的衣角。
艾斯低头。小狸正仰着脸看他,那双猫瞳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对死亡的过度反应,只有一种清晰的、柔软的恳求,她只是觉得现在,薇薇她——很难过。她看着薇薇那悲伤的侧影,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扫着沙地,用眼神无声地诉说着:哥哥,能不能……
艾斯瞬间懂了。他看向薇薇,语气温和而郑重,带着全然的尊重:
“薇薇公主,”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废墟前显得格外清晰,“让他就这样暴露在风沙之中,最终彻底消失,未免太过凄凉了。他走到这里,或许心中还存着对‘绿洲’的最后一丝念想。”他顿了顿,“可以允许我们……让他入土为安吗?至少,在这片他拼尽最后力气抵达的土地上,获得一点安宁。”
薇薇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艾斯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看着艾斯真诚的黑眸,又看向小狸那双写满关切的蓝眼睛,胸口的滞涩仿佛被一道暖流轻轻化开些许。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涌上的泪意逼回,深吸了一口灼热干燥的空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拜托你们了。谢谢。”
艾斯不再多言。他走上前,蹲下身,那双能挥出“火拳”、足以撕裂钢铁的手掌,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插进了滚烫的沙土中。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就那样一下、一下,用手挖着。沙地看似松散,实则深处板结,挖起来并不轻松。细沙灌进他的指甲缝,高温灼烫着皮肤,但他动作稳定而有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
小狸默默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自己纤细的、指甲微微锋利的手,帮忙将挖出的沙土推到一边。
很快,一个简单的、足以容纳一人的沙穴挖好了。艾斯和小狸一起,极其轻柔地将那位不幸的旅人安置进去,让他保持面朝绿之城方向的姿态。艾斯将他那只紧握空水囊的手轻轻掰开,将水囊放在他手边,然后捧起沙土,缓缓覆盖上去。
没有墓碑,没有铭文。只有一堆在沙漠中毫不起眼的新鲜沙丘。风很快会将它抚平,痕迹终将消失。但在此刻,在这片他渴望的、却未能拯救他的土地上,他至少得到了一方小小的、暂时的安宁,而非曝尸荒野,被风沙彻底抹杀。
做完这一切,艾斯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小狸也轻轻舒了口气。薇薇走到沙丘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她的悲伤依旧沉重,但眼底那种纯粹的、令人心碎的无力感,似乎因这一个小小的、充满尊重的仪式,而缓解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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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白昼,是名副其实的、移动的火焰地狱。毒辣的太阳悬在褪色的天穹中央,毫无怜悯地向大地倾泻着光与热。空气被炙烤得扭曲变形,远处的景物如同在水中晃动。热浪从沙面升腾而起,肉眼可见,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将滚烫的沙粒吸入肺腑,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水分。
乔巴那一身厚实的毛皮成了最大的负担。他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蓝色的鼻头干得发亮,走路摇摇晃晃,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沙地里。乌索普和娜美也汗如雨下,裹着厚重的头巾和长袍,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而小狸,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与痛苦。平日里最喜欢黏着艾斯、把他当成人形暖炉和专属坐骑的她,此刻却罕见地、倔强地与艾斯保持着一个身位的“安全距离”。原因无他——艾斯身上那恒定散发的、如同冬日篝火般的暖意在夜里是恩赐,在这能把鸡蛋烤熟的白天,简直就是贴在身边的移动烤炉。靠得太近,那辐射的热度简直让她觉得自己黑色的头发都要被烤得卷曲冒烟。
她不是没想过变回猫形,让艾斯抱着走,既能节省体力又能享受阴凉。但一想到自己那身吸热能力MAX的纯黑色皮毛,会比乔巴还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巧克力,立刻惊恐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她只能蔫头耷脑地混在队伍里,小脸被晒得通红,汗水顺着鬓角和脖颈滑落,浸湿了米白色罩衫的领口。那双总是灵动摇曳的黑色猫耳,此刻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紧贴头皮,仿佛想把自己缩到最小;长长的尾巴也不再活泼,而是沉重地拖在身后,只在沙地上划出浅浅的、了无生气的痕迹。
艾斯走在她前面半步,不时回头看她。看着她被热浪蒸得眼神都有些涣散、嘴唇微微干裂的难受模样,他眉头微蹙,泛起清晰的心疼。他停下脚步,摘下自己头上那顶橘色的牛仔帽,拿在手里,对着小狸通红的小脸,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帽檐带起的微弱气流,夹杂着他身上干燥的、如同阳光晒过木材般的气息,拂过小狸汗湿的皮肤,带来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在此刻珍贵无比的凉意。
“再坚持一下,小狸。”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安抚的力量,“找到下一个阴凉处我们就休息。” 对他来说,烧烧果实的能力让他几乎免疫了这种程度的高温,炎热更像是一种温暖的包围。但他家这只过于敏感,格外怕热又怕冷的小猫,显然正在经历一场严酷的考验。
小狸抬起被汗水浸湿的眼睫,蓝色的眸子雾蒙蒙地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委屈的呜咽,尾巴尖极其缓慢地晃了晃,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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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炽白的太阳终于沉入沙海尽头,夜幕以惊人的速度降临。白天能将人烤化的酷热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仿佛从炼狱一步踏入了冰窟。气温骤降,呵出的气立刻变成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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