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清秋时节近。
帝王诞辰,宴请文武百官于殿中吃酒赏乐。
许久没有使用过的麟德殿再次热闹起来。
“听说没有,这场生辰宴是当今最受陛下宠爱的贵妃娘娘,一手操持张罗的,我入仕晚,未曾见过这位贵妃娘娘的风采,张兄可否告知一二?”
筵席的一角,两位官员窃窃私语着。
被唤作张兄的官员仰头饮了一杯酒,嗤笑道:“她?不过是个前朝…算了,不提也罢!”
另一个官员有些疑惑:“怎么你们提起她,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一会她同陛下一同落座了,你不就可以见到了,急什么。”
“也是,张兄,再饮一杯!”
姓张的官员与他觥筹交错,因着酒过三巡有些醉醺醺的,竟是开始侃侃而谈:“不过啊,今晚的重头戏,可并非单单这位贵妃娘娘。”
“张兄的意思是?”
张姓官员仰头大笑道:“最好看的,莫过于姐妹共同入宫为妃,原以为是娥皇女英,却不想是飞燕合德。”
“听闻这贵妃入宫后,原本的太子妃便再未沾到过一点荣宠。姐妹相争,真是一出好戏!”
另一个官员推搡了一把他,劝阻道:“张兄,慎言啊!”
“怕什么!”姓张的虽是这么说,也压低了嗓音,指了指远处的英国公:“你看,英国公铁板一块,往常对于这种宴会都是避之不及,如今担心自家脸面,不也巴巴地赶过来了?”
张姓官员显然已经是醉得不轻,他打了个酒嗝,还想继续再说,却忽然听见一个尖细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陛下到——”
随着梁景的传唤,殿内官员已经纷纷跪下,迎接帝王到临。
片刻后,赵扶蓁玉冠束发,一身明黄龙袍从殿外走入。
“陛下万福,娘娘万福!”
“平身。”赵扶蓁一声令下,众官掀袍起身。
臣属虽不得直视天子,却也不乏用余光打量者,可在见到赵扶蓁与贵妃紧紧牵着的双手时,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打听慕云筝的官员悄然觑着自己神往已久的贵妃娘娘,只觉得对方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慕云筝头戴簪花如意冠,一身妃色锦服,容色夺目。
她长得确实非常美丽,却是丝毫没有攻击性的漂亮。宛若流水潺潺,温婉娴静,令人心旷神怡。
此情此景,无端端让他想起李白为杨贵妃写就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他看得出神,竟是被慕云筝注意到,视线相接的一刻他急忙将脸埋下去,耳根泛红一片。
赵扶蓁牵着慕云筝的手,走到明堂之上,扶着她坐在一旁宝座上后,于正中龙椅上落座。
慕修松在席上见二人恩爱模样,脸色青了又白,他左等右等,也没见到殿外再次有人走入,只等到了赵扶朕振臂一挥,昂声道:“今日是朕的生辰宴,也是朕与诸位爱卿的家宴,你们不必拘束,自便即可。”
见他丝毫没有提到慕思凡,慕修松胡子抖了抖,终是忍不住,向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许久没见两位娘娘,甚是想念,如今见到贵妃娘娘,很是欣喜,只是不知…慕妃娘娘,为何不在?”
终于等到慕修松坐不住,慕云筝烟眉挑起,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扶蓁。
却见赵扶蓁只是微微一笑,一派坦然道:“英国公,慕妃本应前来,却因偶感风寒不宜出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云筝将视线移回正前方,看见慕修松面色已是十分不好。
但赵扶蓁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也只能拱手躬身谢恩一声,而后愤愤坐回席中。
赵扶蓁不带慕思凡出席,她并不意外。她原本也不指望,这么容易就能引蛇出洞。
只是没想到,赵扶蓁竟然连像样的理由也不编一个,来给慕修松一个交代。
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有恃无恐?恐怕只能是后者。
自她进宫后,除了偶尔来她宫里偏殿留宿,赵扶蓁便是将自己关在金鸾御院里。
想来是自己已经坐稳了皇位,害怕这些并不完全服从于自己的老臣居功自傲,担心他们想要功高盖主,准备开始着手打压、敲打京城的世家大族了。
慕修松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否则不会这么生气。
随着丝竹声起,舞姬鱼贯而入,方才的插曲已过,众人都专心欣赏起了歌舞。
赵扶蓁注意到慕云筝有些走神,握了握她的手道:“阿筝,怎么了?”
慕云筝倏地被拉回现实,莞尔冲赵扶蓁摇了摇头,轻柔道:“没什么,只是看见祖父,一时有些感慨。”
赵扶蓁颔首,将头转了回去。
他看不到的地方,慕云筝微微昂起下颌,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生辰宴结束后,已是将近子时。
赵扶蓁宴上喝了几杯酒,结束时不由分说地要随慕云筝回摘玉阁。
慕云筝本以为他想像往常一样,留宿在偏殿休息,于是她方进了摘玉阁,便想领着他去偏殿,却被他伸出手拽住。
慕云筝回眸看他,却见赵扶蓁白皙的面上因酒醉泛起薄红,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慕云筝指尖微颤,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了陛下?”
赵扶蓁靠近她几分,慕云筝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赵扶蓁挑起她的下巴,嗓音有些黏糊:“阿筝,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吗?”
慕云筝杏眸睁大,心跳漏了一拍。
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赵扶蓁见她不答复,继续循循善诱:“阿筝,日子总要向前看,我们要白头偕老,总不能一辈子不行房事。”
慕云筝仍想挣扎一番,微张朱唇想再辨驳几句。
下一刻,赵扶蓁便将唇覆了上来。
慕云筝呼吸几乎屏住,她下意识就想推开赵扶蓁,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半晌,赵扶蓁才放开了她,两唇相离时他又在她颊侧落下一吻,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慕云筝强抑制住恶心欲呕的感觉,脸色苍白。
赵扶蓁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慕云筝的变化,指尖捻起她鬓边一绺发丝,缱绻道:“阿筝,用与朕之间新的回忆,抹除你不愿记起的过往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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