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回府时,天色并未黑尽,可是府中严阵以待的肃穆气氛,却让她有种犯了大错的感觉。
“家主到现在还未用膳,”来接她的中年仆婢好意提醒,“像是生了气,女郎一会儿好好认个错吧。”
不知何时开始,记忆里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阿父就变了样子,也不知道他一天哪来那么多的气。
走到正房,果然看到了坐在胡床上,一脸严肃的萧恪。他官服未除,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看着贺兰的眼神阴沉又凌厉。
“阿父,”贺兰稳了稳心神,上前行礼。
她神色温柔,垂眸敛目时,看着十分乖顺。
萧恪挪了挪发僵的身子,容色稍霁,但语气仍严厉:“这么晚了才归家,可有半分闺秀体统。你受你阿母亲自教导,难道连这些最基本的礼数都没学会?”
不提阿母还好,一提起贺兰的满腹委屈便横亘在胸口,化成一股浊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她勉力平复着呼吸,仍不由红了眼睛。
“阿父教训的是,女儿再不敢了。”她最不喜欢在言语上占便宜,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自己听不听全在自身。
萧恪摇头,对她这种态度仍不满意,但过于苛责也并非为父之道。
于是问了另一件事:“燕关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殿下会受那般重责,你又为何这个时候私自跑了回来?”
这才是他动怒的原因吧,什么夜半归家,不过是借题发挥。
贺兰一路上早将说辞想好了,应答地十分自如:“独孤策捉到了殿下身边的封阙,封阙是个软骨头,把殿下派他杀公主的事儿一股脑都交待了。女儿也受了牵连,被独孤宗绪幽禁在后宅里,差点被处死。女儿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可惜环夫人还是落在了他们手里,生死不明。”
事情本来就是如此,她不过如实说出罢了。
萧恪摸了摸下巴,俯视着巧舌如簧的女儿。她说得与传回的消息并没有太大出入,可是知子莫若父,芜娘不是个安分乖巧的人,她真会乖乖听命,没有横生枝节?
窥了一眼身边的段氏,到底将心里的疑惑咽了下去,没直白问出来。
可段氏听完解释,却骤然大放悲声,她抽抽噎噎地用帕子抹着眼泪,说道:“渤海殿下如何能做出那样的事儿,定是有人栽赃他……可怜他生母早亡,如今独自被幽禁在府中,也不知是何模样……”
萧恪有些不耐,却还是出言安慰道:“到底是陛下的长子,衣食定然无忧,只要陛下念着旧情,过些日子就会放出来的。”
段氏哭声越大了,不多会儿就湿了帕子:“可怜我姊姊,走得那样早,她要是知道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是要责怪我的。”
说完,人就扑倒在萧恪的膝头,柔弱又可怜。
她身量高大丰腴,扮起柔弱来矫揉造作的厉害,贺兰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暴露半分,只是无辜又可怜的随段氏一起跪下,抬着迷蒙的泪眼,看着萧恪。
“是女儿无用……”她的泪无声落下,看着自责极了。
萧恪不耐,揽住哭倒在地的妻子,又示意仆婢将贺兰扶起。
“这是做什么,殿下目下不过是被幽禁,只要先忍耐些时日,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萧恪一面说,一面替段夫人拭泪。
段夫人抓住他的手,依依道:“殿下性子刚烈,就怕一时想不开……”
“那……我们又能如何……”
段夫人的眼神落在贺兰身上:“殿下宠爱芜娘,若是能将芜娘送入王府陪伴,他定会心神安定,以图来日。”
贺兰悚然一惊,手心里已渗出了一层汗。
她看着萧恪,轻轻摇头,脸色灰白一片……
空气里一时寂然,烛火浮动出的烟气,让贺兰胸口的那股气,不住往头上窜。
她有预感,阿父不会拒绝……若是会顾及她的感受,当初也不会一意孤行的将她亲手送到慕容泓身边。
阿母不在,阿父的爱也早就消失了吧。
可是她还存着一点微薄的希望,毕竟段氏的要求太过荒唐,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会将女儿往这样的火坑里推。慕容泓是怎样乖戾的一个人,阿父不会不知道,他就算不顾念自己,也该顾念着他自己的脸面。
她仰着头,哀哀地看着阿父,仿佛仰望着一个救苦救难的神祇。
段氏见萧恪生了犹豫,决定添一把火,她走到贺兰面前,忽然向她跪了下来。贺兰慌得向后躲去,却被她紧紧攥住了手。
“芜娘,殿下一向宠爱你,如今他蒙难,你不该袖手旁观啊。况且你们汉人不是最讲忠贞么,你既然跟了他,便是他的人了,没道理如此无情……”
忠贞二字,仿佛一下子戳到了萧恪的心里,他看着贺兰,眼神都变了。
贺兰心慌,语气也变得焦急而凌厉:“夫人所说的宠爱,是指什么?是冬日里让我身着单衣跪在院中,让府中的下人嘲笑讥讽,还是将我绑在树上,用皮鞭差点将我打死……或者就像这次,为了他的野心,用我阿父的命来威胁我,让我去给别的男人用美人计!”
这些过往,她从未提起,不代表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烙印在她心里。
她好恨!
泪水簌簌而落,这次发自真心,难以自抑。
“芜娘……”萧恪的声音缓缓传来,贺兰以为会有怜惜,然而听在耳中却冷冰冰的,仿佛对一个陌生人。
不,陌生人也不该被如此对待,她在阿父心里不如一只猫,一条狗……
心里的悲伤泼泼洒洒,却又绵绵密密。
“女子当从一而终,你或许受了些委屈,但着实不该心存怨恨。殿下如今蒙难,妻妾尽散,也是你的机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这时对他温柔体贴些,他会记着你的好,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贺兰的泪就那样止住了,她着实不该对眼前这个男人存在太多幻想。他能举城投降,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能在阿母尸骨未寒时另娶,也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君子。段家和渤海王时他在大晋的依仗,为了他的前途,牺牲一个女儿又有什么。
“若说从一而终,我该从的也是独孤策,而不是强逼我的慕容泓。”贺兰的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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