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嘉旅整天都没吃饭,路上又淋雨折腾了一遭,来了就噼里啪啦地泄了一顿邪门的火,卷哥家里的哥哥老想往卫健委那边使劲儿,万嘉旅揍完他之后找了赵一舟那边的人,赵骋连夜就跟卷哥的哥哥联系上了,赵家这从祖爷爷辈上就混医院的,最早都能追溯到军医那些事儿,所以这件事卷哥非但不能怎么着,他哥还谢谢他了,搭上了关系,说了个不打不相识。
纪榆出去打热水的时候还看见了鼻青脸肿的卷哥,他看见纪榆过来的时候却当没看见,避开了。
谁能想到欺负个乡巴佬那小败家子能那么大老远这种天气当夜就跑来护短。
刚刚在外面疯得跟狗一样的万嘉旅撞在纪榆的怀里,睁着大眼睛说,“纪老师,我饿。”他的手环上了纪榆,“我吃泡面。”
“我去给你烧热水,”纪榆把被子给他掖好,“等我一会儿。”
这地儿就老坛酸菜跟香辣牛肉,想了都知道万嘉旅估计是一点儿也吃不下,吃完了更难受,但是他又馋,吃不了口清的。
纪榆借了食堂后面人家自己用的厨房下挂面,这儿也没什么食材了。
他打着手电,在暴雨的夜里去后面的田里摘小青菜跟小香葱。
油过了葱把,拌面就会香。
纪榆裹着热腾腾的葱油面才要回去的时候,本就淋雨的万嘉旅仅仅凭着手机的光亮照着找过来了。
“多冷。”纪榆刚拌好的面香喷喷的。
“你半天不回来。”万嘉旅坐在小板凳上,“就在这吃吧。”
纪榆看着他吃面条,感觉好不真实。
他手里捏着纸,要等他吃完给他擦嘴角。
二人匆匆跑进雨里,雨却越下越大了。
“避个雨,这倒霉天气。”万嘉旅站在边上楼的屋檐下。
这楼太旧了,墙面都发黄,这儿从前应该有不少孩子,墙上都是粉笔的涂鸦,小猫小狗还有跳房子。
木门都落了锁,楼梯也是老式的,脱漆的木扶手与生锈的铁杆,万嘉旅往上走,二楼的的晒台没有现在的那些防盗网,伸手都能摸到雨。
晒台的墙沿上有宝石花,黄色的枯萎的花叶太久没人打理,走廊上有两张破沙发,沙发整个都裂开了,露出黄色的老海绵,瞧着坐个人都得扑一身的灰。
走廊的尽头本来就变电箱,现在被拆走了,只留下一个生锈的笼。
万嘉旅跑过去站在笼子里,像一个被捕获的动物,他招了招手,让纪榆跟他一起站在里面。
万嘉旅从大衣的口袋里敲出一根烟,呼出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纪老师,你说这雨多久会停。”
纪榆看着万嘉旅的侧脸似乎都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他脸上有这漏雨铁笼上掉落的一滴,纪榆伸手给他拂去,他闭一只眼睛,看起来有点儿俏皮,纪榆迟疑,“多久都行。”
“怎么感觉说的不是雨呢。”万嘉旅想坐在笼子边上的水泥砖上,但是看了一眼这东西还是硌屁股。
纪榆掸了一下坐在上面。
万嘉旅直接横着坐在纪榆的一条腿上,“还是我的纪老师好。”
“纪老师,”万嘉旅抬头看着这个生锈的铁笼子,“我们像被抓起来了。”
“做坏事...才会被抓起来。”纪榆说。
“想做坏事。”万嘉旅半根烟也不想抽了,扔了之后揽着纪榆的脖子。
“什么...坏事?”纪榆的眼睛时常都是没什么太大情绪的波动。
“跟我的纪老师偷情。”万嘉旅狡黠一笑,“偷一辈子的情。”
外面的雨急急地砸着这里的一切,坑洼不平的铁皮上积起小薄薄的小水汪,再落雨的时候掉在水洼上就开出了一朵一朵凉凉的水烟花。
他们在急雨的时候接吻,他仰着脖子肆意地把喉结裸露在压他面前,手上的烟蒂上烟灰落地,万嘉旅翘脚被人拥在怀里,他们置于笼中浑然不觉。
...
第二天还是雨天,纪榆他们的下乡公益活动时间就大大地缩短了。
这儿没什么好吃的,就学校门口还有些烫了不知道多久的麻辣烫,纪榆看着也不太干净,在老街上走最后找了一家,就因为那年轻人还戴了口罩跟帽子手套,看起来干净一些,糯米饭不好消化,纪榆在这儿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刚出锅的第一口羊汤。
万嘉旅的车底盘低,在这儿开容易卡壳,所以纪榆穿的都是半桶的套靴,等他带回去的时候万嘉旅还在睡觉。
“起来了。”纪榆看着窝成个兔子的万嘉旅搓搓手暖了一会儿才上手去抱他。
“吃点东西,吃完再睡。”纪榆柔声地哄着他。
万嘉旅是个睁眼饿,但是吃又吃不了多少的选手,热水漱了口他窝在被子里等着边上的人喂他吃。
三口羊汤下去他也是睁开眼睛了,“把你勺子拿走。”
勺子刚放下,万嘉旅就趴在他身上把纪榆往被子里拖,这儿的被子没有之前住的酒店松软,套了自己带的被套也有点儿潮,被子让顶起了个小帐篷,万嘉旅在里面窝在纪榆的脖颈里,“累,睡不醒。”
纪榆摸着他的后脑勺,眼神如水,“就...在家里玩,来这里多辛苦。”
“不行,”万嘉旅像个小狗似的蹭着他,往他脖颈里面钻,“我就想你。”
“路上多危险,”纪榆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我就这样。”
“昨天跟朋友去酒吧,没喝酒吗?”纪榆更担心这个。
“不喝,”万嘉旅倚在他的胸口,玩纪榆的手指,“喝多了你也不会来接我,我还怕那群畜生带着我玩坏呢,我就要我的纪老师。”
万嘉旅仰起头,看起来像只乖乖的小猫儿,“怕伤我纪老师的心。”
“纪老师,”万嘉旅指尖划过纪榆的嘴唇,“要是我真的不小心伤了你的心怎么办?”
纪榆端着还热的羊汤,给窝在怀里的人喂,“纪老师的心,好像...”
“说呀。”万嘉旅戳着他。
“再喝一点跟你说。”纪榆又给他喂。
“小半碗了啊,”万嘉旅说,“你快说。”
“伤了,就修一修。”纪榆说。
“谁修啊,我不会修。”万嘉旅娇嗔地说,“修人不是你们大夫的活儿吗。”
“那就我修。”纪榆又给他喂了一口。
“再弄坏呢?”
“再修一修。”
“修完啦干嘛呀?”万嘉旅明知故问。
纪榆终于把大半碗都喂下去了,“给你玩。”
兴许是昨天饿了太久,也可能是昨天实在太冷,万嘉旅的感觉小腹都痛得冒火,但是这暖暖的羊汤往下顺,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万嘉旅这些年听得甜言蜜语那也有一皮卡了,但是纪榆这种的他怎么还是觉得蛮好听。
“起来了,”纪榆说,“那边过去就有个很早的体育馆,你后备箱里的羽毛球可以打。雨小了,这边还有农家乐。”
一听说可以玩万嘉旅就坐起来了。
“你车上衣服我给你拿过来了。”纪榆在照顾人这些事儿上是万嘉旅遇到过最他妈贴心的,基本就是往那一躺当个废物等着伺候就行。
纪榆把人弄出来给他穿上衣服,他嫌白毛衣有点儿起球还不乐意,“这什么破衣服,我就穿了一次。”
纯羊毛的衣服就是容易起球,别管多贵。
“给我戴这个。”
他手心里是一枚黑欧泊的耳坠。
“我不太会。”
“快点。”
纪榆单膝跪在地上生怕给他弄痛,“这不就成了吗?”万嘉旅说,“以后都你的活儿了。”
纪榆抿着唇笑,给他套了件杏仁色的短款棉衣就拍了拍他的屁股带他出去玩了。
昨天折腾了一天按照万嘉旅从前的德行今天是怎么也没力气了,但是他此时却精神极好。
谁说日子跟谁过都一样,瞧瞧纪老师,跟他过就是除了没钱什么都好。
“打会儿啊纪老师,”万嘉旅拎着自己的羽毛球拍,手柄在手上转了一圈,这儿的体育馆办得早,地板都不是塑胶的,这颜色都已经褪了,他「啪」一声击发了毛球,这球毛断了飞行也稳定,万嘉旅的拍子不少,要玩什么就开始购装备,越堆越多之后就不玩了,他手上这支88sp他都忘了在哪儿了,这会儿拿在手上还有点陌生。
纪榆从前也没时间打羽毛球,他就觉得来陪万嘉旅玩一会儿,软塌塌的接了两个万嘉旅的杀球之后还被嘲讽,“怎么了纪老师,你拍子没穿线啊?”
万嘉旅从前去打羽毛球都是带女孩儿,跟人打个混双他从来也没赢过,但是他又不能责怪人家菜,毕竟他自己也被对面碾压,但是现在能碾压纪榆了,看着他在哪儿捡球还是好玩。
纪榆在这个回合之后也逐渐掌握这拍子的力道,跟从前玩的十来块钱的区别有点大,他学得飞快,没几个回合下来,在「唯快不破」跟「大力出奇迹」之后万嘉旅的拍子已经直接在水泥地上铲了。
“我刚刚不会,”纪榆转着拍子说,“现在会了。”
“好好打,体制内第一运动呢,”万嘉旅说,“没事儿乒乓球也学学,去工作了也不是要你讨好领导吧,反正技多不压身,但是你现在是照着我脑袋削呢是吗?”
万嘉旅第一次感觉到对方不是想往死里打就得艳压的打法,而是有来有往的调动接球,他突然觉得他以后还有很多球可以跟纪榆玩,网球足球桌球,就是他太累了也太忙了,他似乎根本没时间去看看世界上还有比读书跟挣钱好玩的事情,他有没有出过津宁,他有没有去看过海,他有没有坐过飞机,他有没有去过热带,他应该没有去看过现场的篮球赛,万嘉旅一边接着球杀回去一边看着纪榆想,世界好大...我...
想带他去看看。
这耗人体力的活儿在纪榆观察万嘉旅的呼吸的时候就停了。
纪榆气息平稳捉住了万嘉旅的手给他把脉,号完把袖子给他遮好,“不可以玩了,晚上睡觉要出汗了。”
纪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嘉嘉,你能不能自己呆一会儿?他们现在要去学校给学生做宣传。”
“怎么不行,”万嘉旅转着拍子往外走,“那叽叽喳喳的小孩子烦死了,我容易揍他们,我自己玩去,你忙完了给我发消息。”
“不要乱走。”纪榆说,“下雨打伞,鞋子湿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二人往外走,纪榆一直看他。
“别墨迹,赶紧去,”万嘉旅说,“我自己玩去了,我去看看有没有炮能放的,我放炮去。”
“你...”纪榆忽然想起来,“就是香辣虾那时候,是你吗?”
“不然能是谁?”万嘉旅说,“我草,我刚放完那警车呜嗷呜嗷的就来了,我吓得赶紧跑。”
纪榆想起那夜油腻铁窗外的烟花,有点后悔没有仔细看。
“什么眼神,”万嘉旅说,“赶紧忙去吧,我玩去了。”
纪榆匆匆往学校走,同学们都已经搬着桌椅分发宣传册了,大家在更衣室穿上了白大褂,有序地引导着学生们观看眼保健操的正确手法,爱眼用眼的基本常识。
纪榆在外面套上白大褂,对这儿的孩子笑得温柔。
他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个就是曾经的自己。
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孩子还比较好控制,四年级以上的就比较吵闹了,他们故意说自己是色盲,让年轻的女大医科生一次次地紧张检查然后哈哈笑着,等送走这帮孩子,天都要黑了,大家的嘴都笑成面具了。
纪榆正在更衣室摸着自己发酸的脖颈,刚要脱自己的白大褂。
“我草救命!”
纪榆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浑身一颤,他的瞳孔骤缩,回头的时候看见万嘉旅的白色毛衣上兜着一只小小的雀,看起来快死了。
“纪老师你快快救救命,这还能活吗?”万嘉旅的手上都是泥泞,膝盖上也是,他特别爱干净当然是限于他自己。
纪榆松了口气,“你自己呢,弄到哪里了?”
“没,”万嘉旅低头看着小鸟,“这鸟的鸟窝掉下来了,边上的都死了,这让狗给叼走了,我按着那个狗给掏出来的,还能活吗。”
小鸟儿肚皮有点儿血,纪榆翻开看了一眼,“缝两针,然后...”看命还没说出来,万嘉旅的眼睛红通通的,“我小时候拿弹弓打过鸟,好像就长这样,我现在感觉不太好,纪老师你给他弄活啊。”
纪榆他们做实验的时候兔子跟鼠都不知道经手了多少只,这是医学生的必经之路,所以也不是他们轻视生命,而是鸟这东西如果是鸟撞的话很有可能是内出血,而且看着嘴边的分泌物跟翅膀无法收拢的情况就算是救了预后也不太理想。
“纪老师啊。”万嘉旅弱弱地喊了一声,瞧着纪榆的眼神有点求助。
这眼神,纪榆一闭眼睛,“试试,好不好。”
纪榆已经思考怎么去再给弄一只一样的鸟给万嘉旅了,只见万嘉旅对那半死不活的鸟说,“你的命太好啦,以后,你管纪老师叫爹,管我叫爸,你就是我们俩的娃,知道了吗。”
纪榆的眼皮跳了一下。
——
葡萄糖,注射器,加热垫,保温杯,薄竹片,绷带圈。
纪榆戴了双手套,把万嘉旅弄去洗手。
这黑色的小鸟儿翅膀展开的时候带着几束白毛,纪榆怕万嘉旅看了害怕,速度消毒止血缝了两层四针,这鸟心跳都过速了,有点儿失禁,感觉活不了了。
万嘉旅洗完手出来看见鸟的翅膀都已经被裹住,夹着竹板,缩成一团。
“纪老师,你教我怎么给他喂吃的呀?”万嘉旅说,“它肯定能活吧?我草,它的心跳好健康,好有力,肯定没鸟事。”
万嘉旅坐在桌子前面,把下巴支在桌子上,看纪榆拔了枕头的注射器微微给它滴混着葡萄糖的水,纸盒子里的小鸟儿垫着加热垫,万嘉旅说,“我来我来。”
纪榆有点头痛,这鸟感觉今晚就得死。
纪榆在低头摘手套,“吃饭吧?”
“吃饭?”万嘉旅看着鸟儿说,“先给它起个名字我再去吃。”
“想叫什么?”
“鸟...”万嘉旅思考了一下,“这是一只燕子吧?”
“那我们叫他皮燕子!就是一只很皮的燕子。”万嘉旅说,“行吗?”
纪榆的手摸了摸额角,眼皮都抽了好几下,“你高兴就行。但是,它不是燕子,这是山雀。”
“山鸡!”万嘉旅说,“山鸡哥我喜欢!哪个鸡,鸡...”被打断了。
“好好起,你这个你以后叫它这个怎么叫。”纪榆说,“你稍微...”
“嘶,”万嘉旅说,“你说他长大了能像杨过那只座山雕一样在我手臂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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