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呼啸穿林而过,一片叶落在白煜肩头,须臾才坠于地面。
此刻面对白煜,她唯剩下心中一阵酸涩,嗫嚅着唇,好像所有委屈顿时都涌上了喉间,以至于半句话也难吐出声。
沉默间,白煜将眼前人轻轻扶好,如同摆正一件易碎的花瓶:
“迟鲤。”
她抬头无声应道,却对上他眉目一片愁然,那熟悉不过的瞳孔之中,往昔的温和败了下风,此刻她看向他的眼神,让她觉得更像一只兽,如此陌生。
白煜将他们相牵的手缓缓松开,一字一句都近乎质问:
“这为人之道,为何与你教给我的不一样?”
迟鲤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如同顿时坠入一片荆棘之中,越是挣扎,越是解释,就越发触痛,越发难以开口,等痛到了某个点,却又无可奈何。
她垂着眸,此刻在白煜面前,她居然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白煜,人总要背负一些东西,我,我没有选择——”
昨夜相拥之时,她已然想轻抚他的脸颊,可此刻她走上前去,却换来他生疏地后退半步:
“所以你决定抛下我?赶走我?”
后退的步伐停下,他转而蹙着眉步步紧逼,她则咬着唇亦步亦趋地后退。
“然后,和别的男人共度余生?”
剜心的话都是由他说出口,可白煜却不知自己的心口处为何一抽一抽地发起痛来。
做亲人却多了暧昧,做主仆缺了分寸,做.爱人却少了忠诚的许诺,这关系“不伦不类”地存在着,让这两人都赤着脸相看,却亲手为对方划下了鸿沟。
说罢,他径直转过身向那林中走去,未给迟鲤半点解释的喘息。
视线渐渐模糊,迟鲤亦不由得向他追去,却又骤然停了脚步,神色期冀:“白煜,你不是会听我的心声吗!你——”
不过这浮木抛出,白煜却并未抓住:
“你说过,不要看人说了什么,而要看她做了什么,现在,你已经做好了选择,不是吗?”
他怅然一笑:“人与妖,终究不同路。”
迟鲤从未见过他有过这般失魂落魄的神色。
林间葱绿一片,恍惚间,迟鲤竟觉得眼前的背影与那日救下他的模样渐渐重合,不过一个是向她走近,一个却离她远行。
“白煜——!”
密林深处,他错愕一滞。
看着他微微转过的侧脸,迟鲤心中不免得升出了一丝希望,可下一瞬,白煜的身周却果决地泛出那再熟稔不过的暗金色云雾——
他又化形为虎,跃身密林之中,以自己原本的躯壳与山林渐渐融为一体,再寻不得。
那石亭之下,目睹这一切的舒世明早已被吓得瘫坐在了石椅上——在齐文朔口中,他虽早已得知了白煜实为虎妖的身份,却还是在目睹他化形后不由得震颤。
他紧捂着胸口,目光落于不远处那个如同抽了神般的背影,惑而不解——诚然,相比白煜,他更震颤于迟鲤从未有过的哀状痴态。
林叶簌簌降落之时,远处法坛之上的礼乐声骤然响彻山谷——
“结束了。”
迟鲤抬眸,夕阳已然照得她双颊通红。
回程路上,架势浩大的车队依旧照原路返回,一路上依旧黄土铺地,彩旗飘摇,百姓跪拜,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马车中,迟鲤头一次觉得自己要被摇得散了架,她紧闭起双眸,好像用这种无端的方式就可以让自己短暂地置身事外,不过她全程都在颤抖的指尖却将她的心境暴露的一览无余。
不知为何,迟鲤忽然觉得这路途中寂静的让人难安,她叫停了车,不顾前后车乃至百姓异样的眼神,摇晃着下了车。
好似是直觉引领着她,她不顾身后侍从的追赶,径直闯入了一条夕阳斜照的小巷。
这小巷离大路不近,些许百姓与商贩便躲在此处,倒也免了跪拜的劳累。
迟鲤撑着墙,踉跄着向前走去,一身华贵官服与这微微泛着土腥味的小巷格格不入,不免引得这巷间众人侧目而视。
一银发老妪见状,拉了拉她的袖边,示意她靠边坐下:
“孩子,你受苦了吧,有什么事,给我这老婆子说说。”
迟鲤望向那老妪慈爱的眼眸,忍不住跪坐在地,俯身靠在了她的肩头,她不敢出声,便轻轻啜泣。那老妪见她不言语,也就一遍遍安抚着她。
片刻后,她抹干了泪,向那老妪手中塞了一块金锭,却在起身的一刹那,猛然撞上了一高大的黑袍男子。
她险些摔倒在地,抬眼之时,心下却不由得漏跳了一排。
那双在阳光下泛着金的眼眸,她这一辈子都认得。
那人露出的也仅仅是一双眼眸,在撞上迟鲤的那一瞬,他也好似慌了神,即将伸出的手又疾速收回,紧了紧黑纱帷帽,快步掠出了小巷。
她抬手抚向自己的肩侧,好像只有这里的余痛才昭示着刚才那擦肩而过的存在。
未等她再寻上前去,那三五侍从便寻至了巷中。
“迟大人,众臣还要回宫复命,再不能耽搁了。”
马车之中,看着迟鲤空落落的神色,一侍从不禁轻声问询:“大人有心事?”
迟鲤不言语,那年轻侍从却自以为猜到了她的心意,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是大人对那老妪动了恻隐之心啊,在下也理解,想当年我们村也是……”
迟鲤不由愣了一瞬,却也回了神,撑着额角,任凭口中与那人随意接着话:“老妪,对,是老妪……”
肩头的痛感未尽,方才巷中那一眼又如在眼前。
此番,便诀别了吗?明明他们之间的债还换不清,情还道不明,如此就放了手。
迟鲤虽不信这便是这如聊斋一般奇缘的结局,心底却又告知她,无可奈何:
白煜,再走的远一些吧,回到山里,去做一只无忧无虑的仙灵,如若放不下,那就尽力地去恨我吧,恨比爱更长久……我只求你随心肆意,也不后悔带你走这一遭。
她不由得抚上了自己颈边留下的齿痕,却惊觉那齿痕早已愈合。
这伤口也懂事,愈合后丝毫痕迹都留不下,以至于她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得到还是失去。
马车驶入宫中,她如同只有躯壳的傀儡般,随着众臣复了命,复命后,内宫照例为众臣设下了宴,此番宴席尤为重要,新臣靠这宴席示好老臣,老臣亦靠这机会揣摩新人。
钟鼓馔玉下,迟鲤只觉得自己与这一切都没有关联,众人推杯换盏间,她悄声走出了门。
自迟鲤在金阙台失踪又骤然现身后,这翠光轩便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她推开门,依旧空无一人。
正当要一如往坐在书案前时,她却陡然发现,这书案之上,正端放着一满盈盈的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