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崎岖,钱灵雨迎着激流飞渡,稍一松懈气力,恐被浪水流风引入漩涡。
江水仿佛不见天日的千年寒冰,阴冷刺骨。前路被落日浇灌成赤金色,悬河注火,耀眼灼目,不可久视。无边波浪滔天翻覆,似巨石自四面八方压顶,重抵千钧。飞溅的水与泥塞满五脏六腑,多一口呼吸都奢侈。
体力有限,浪水却因地势旋转轮回奔腾不息,她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唯有屏气凝神,钻入水下探寻出路。
钱灵雨气沉丹田,猛扎水底。往下潜得越深,水浪越发趋于平静。龙虎江底更别有洞天,成群结队的银白色小鱼力争上游,抗浪而行。从水底往上看,它们摆动银尾飞跃碧空,却因力道不足跌在青苔石上,又砸回水底,满身鱼鳞摔得血肉混杂,但其前仆后继,生生不息,竟也成了一团威力不小的银色水浪,势要与这天地相逆,硬生生辟出条路!
鱼尚如此,人何以堪。钱灵雨默默看了一会儿,又好似积攒了些力量,鼓足劲前游。
渐渐地,乱石多了起来,天光散落,浑浊不堪。钱灵雨奋力上游,那股兴风作浪的滔天之力,自天灵往下施压,万物流动,哗然大浪,震耳欲聋。
钱灵雨摸索着抓紧了什么物什,破水而出,湿漉漉的浮在江面。
过来了!她真的过来了!!
水太滑腻,她得贴身抱紧巨石,慢慢往岸边爬。风低低的吼着,天色彻底暗淡,星子也没有几颗。钱灵雨一步一步爬到岸边,摔在沙面上已失了全部力气。浪尾打在她的裙尾,贪婪的舔舐她最后一丝体温,而她心底只留有一种感情。
那就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呜咽不受控制的在耳边响起,她瘫软了许久,爬起来涤净双手和发丝的泥沙后,才后知后觉的去抹脸上的眼泪。
钱灵雨不喜欢哭,从小就是,她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爷爷查出来癌症晚期,看病化疗住院,她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她只有这一位至亲,她不能在他最担惊受怕的时候,在他面前表露出哪怕一丝的害怕和软弱,她学着爷爷小时候照顾发高烧说胡话的她的样子,可靠,可靠负责到让所有人放心。
上天给她第二次生命,来到岭安,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逃避,想过停下来哭泣,但是此刻深夜无人,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她的控制,越抹越多,恨不得将所有咽下去的苦,倒豆子一般落下来。
“爷爷,小灵好想你……”
“嗒——”
身后传来踩踏石子的细碎之声,钱灵雨即刻敛了哭声,转过花猫般的小脸,警惕望去。
史云飞说,大荒山的人衣草而出,说不定是野人。
钱灵雨立道:“你……你别过来!”
其人听了她的话,果真不再上前一步。焰火照耀下,露出一双摄人心魂的褐眸与些许冷峭的薄唇。
是李涉。
“你怎么……嗝!”
哭得一抽一抽的,还被人当场看见,这人还是她最讨厌的李涉!钱灵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抹把眼泪爬了起来,话也不过脑子,混乱得很,张口就问候人家,“你没死?!”
这话问的,她都没死凭什么他要死?
李涉微微眯了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和波澜不惊:“怎么,我死了更符合你的心意吗?”
“这倒不是……”只是她一人有些害怕,现在有两人,倒好些了。
钱灵雨摇了摇头,与人说了些话,也冷静了下来,这些话她无论如何,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夜风喧嚣,她抱着胳膊瑟缩了一阵,突然停下脚步道:“你看见史司书了吗?”
李涉虽失了忆,但做事皆跟随本心。比如有人靠近,他便下意识厌恶,他想自己应是不喜与人接近的。钱灵雨肩并肩走在他左边,他便左手持了火把,既是照亮,也与人隔开距离,结果她追着火越走越近,接连发问见他不回,直接上手拉住了他。
钱灵雨在水里待了太久,手指又皱又白,还烫得很。李涉不着痕迹的移开,索性由着火把落入她手。
“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的现状吧。”
李涉撂下句话,便头也不回迈步往山穴深处。
闭上眼,龙虎江的涛声仿佛就在眼前。钱灵雨握紧火把,提步追到他面前,湿漉漉的绿裙子还在不断往下坠着晶莹的水珠儿。她咬了咬下唇,说出口的话带着不属于沉闷荒山的天真雀跃。
“你没有选择一个人离开,你还出来寻人,你也在等我们,我说的对不对?”
一滴,两滴,啪嗒啪嗒。浮了灰土的石子被水浸润,变得光洁润滑,露出原初的青灰色泽。
没有史云飞在身边,她的目光中好像总是带着惊惧,还自以为掩藏得很好。李涉从她身侧绕过,他逃到对岸后,寻路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天然避风的山洞,便捡拾了木柴,生火,把衣服晾干。
火势渐旺,映得山壁隐隐发亮。
习惯了问话不给回应,钱灵雨小声嘁了一句,默默走过去寻个角落坐下,伸出冻僵的手烤火。
泡了许久的水,靠近火反而不适应,双臂有强烈的灼烧感。隔着距离,身上的衣服又烤不干。苦恼之际,一件还带有体温的外衣远远飞来,落在她头上,将视线遮了个一干二净。
李涉的声音越来越远:“没事别来招惹我。”
钱灵雨好容易扒下头上的衣服。那家伙一个人往外走,最后索性靠在洞口有遮挡的位置闭目养神,离她远远的。
他这是……给她腾出位置换衣服?绿裙本就贴身,泡了水后愈发轻透,钱灵雨怔愣片刻,面上飞起一阵薄红。
任她如何佯装镇定,也不可能安心在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男子身后宽衣解带。
钱灵雨扫视四周,火堆旁还有一个树枝和木棍做的简易的支架。她把支架移至身后,借李涉的外衣搭了个小帘子挡住身形,这才磨磨蹭蹭,勉强褪去水绿色的长裙放在火上炙烤。
任外面风雨呼啸,山洞自持宁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热乎乎的火堆就在身边。烤完衣服,钱灵雨飞速穿好。雨落得愈急,她忽而想起洞外还有个人,便趴在支架上,借李涉外衣的遮挡悄悄瞄他。那家伙背对她倚着山石,也不知睡了没睡。
钱灵雨大着胆子朝他走去。
他靠着干净光滑的山石,仿佛睡着了,薄唇微抿,面色平淡。她凝着凝着,总觉得这家伙下一刻会掀开眼皮,面色冷、声音也冷的问她怎么了。只有睡着的时候,还挺安分,眉眼间也没那么有攻击性。
也没那么可怕嘛。钱灵雨心想,为他覆上宽大的外衣。
一夜就这么在木柴的噼里啪啦声中悄然溜走。
李涉醒来时,洞中火灭,钱灵雨也不见了踪迹,徒留一片没有余温的灰烬。他丢给钱灵雨的外衣不知何时盖在了自己身上,他向来眠浅,此次竟毫无知觉,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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