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律容看着中暑脱水躺在病床上的茶茶,用湿润的毛巾轻轻给茶茶擦了擦脸颊,眼底溢满了自责。
茶茶已经累的睡了过去,唇瓣泛白,弯曲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不安地轻轻颤动着。
律容闭着眼靠在墙上,回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强撑着的坚毅表情多了丝裂痕,苍白的脸色中也流露出一抹脆弱。
都是他不好。
把茶茶一个人丢在家里就算了,找工作还意外碰上了顾怀峥,对方什么都没做自己就先慌了心神,直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工作泡汤了不说,回到家发现连茶茶也没照顾好。
养父说得对,他果然是一个失败到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律容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痛苦地揪了下自己的头发,一睁眼,蓦然对上了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律容的心跳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猛然间开始狂跳不止。
他脸色苍白,瞳孔微微颤动着,那个尘封在心底足足四年的名字,此时从唇瓣中溢出来——
“顾怀峥……”
顾怀峥逆着光站在病房门口,明明心脏抽疼的快要碎成一瓣一瓣,却还是故作冷漠,语气极淡。
“你儿子生病了?”
律容没想到顾怀峥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发呆似的点了点头。
“对,茶茶有点中暑和脱水。”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开了一瓶葡萄糖,等输液结束就能回去了。
顾怀峥听见律容亲口承认病床上的小孩是他儿子,不是什么堂弟外甥亦或者邻居家小孩,心也跟着沉沉地坠入深渊谷底。
顾怀峥垂着眼,语气似乎染上了一层冷霜,听着格外不近人情。
“你这个爸爸当的倒是有模有样的。”
略带嘲讽的语气,让律容心脏微微泛疼,有种针扎似的难受。
律容双拳紧紧握着,想到什么,眉眼微垂,用身体挡住躺在病床上的茶茶。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茶茶了,绝对不能让顾怀峥发现茶茶的身份!
没有人能从自己身边抢走茶茶!
两人四年多没见,嘴巴也像焊死了一样,谁也不肯再多说一句,各自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气氛陷入冰点。
尴尬沉默的气氛压抑又窒息,律容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茶茶细如蚊蚋的声音传来。
“爸爸。”
茶茶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脸颊也烫烫的,难受地想要爸爸抱抱才行。
他伸出自己的小短手,在床上蛄蛹几下,像蚕宝宝一样朝着爸爸的位置爬过去。
律容所有的注意力被生病的茶茶吸引,赶忙应了一声,再也分不出心神想其他。
他将茶茶轻柔地抱进怀里,给茶茶拍拍背,安抚着茶茶的不安。
“不怕不怕,爸爸在这里陪着茶茶呢。”
这一幕即温馨又治愈的场景,却生生地在顾怀峥心脏上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顾怀峥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好似冬日暖阳一样温柔的安抚小孩的律容,仅仅是对方身上透出的几丝温暖,就让他有片刻失神。
明明已经亲眼看见律容有孩子,可顾怀峥竟然还是如此不争气,心脏依旧会为律容而颤动。
顾怀峥不得不承认,他仍旧贪恋着律容身上独一无二的温柔。
他想让律容的眼睛里只看见自己,只对自己这样柔和的笑。
顾怀峥心乱如麻,想和律容多说说话,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犯贱。
律容都已经有孩子了,自己又眼巴巴的像狗一样跑来干什么?
顾怀峥自嘲一笑,在抬步离开病房时,意外和律容怀中生病的小崽崽对上了视线。
看清彼此长相的那一刻,双方均是一愣。
顾怀峥疑惑地想,这个小孩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总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什么似的,莫名很心虚?
茶茶在看见顾怀峥的那一刻,水润眼眸一下就睁大了,着急忙慌地将自己的小脑袋藏进律容怀里。
不好了不好了,茶庄主人来找茶茶啦!
茶茶现在是有爸爸养的小茶树,可不能跟茶庄主人走。
最关键的是,茶茶不想再被浇成小枯茶树,长不出叶子了!
看见小孩如此内向害羞,顾怀峥也不好多待,干巴巴说了一句“我走了”,理不直气不壮地离开了。
来之前顾怀峥气势汹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小孩能成为律容儿子,让律容背叛他们多年的感情。
来之后顾怀峥心虚无比,觉得自己欠了茶茶一条命一样,心理压力大到爆棚。
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病房里。
茶茶从爸爸怀里露出两只浅茶色的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门口,发现茶庄主人走了,不由小小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差点被茶庄主人发现了。
茶茶靠在爸爸的胸膛上,嗓子有些哑,小声且不安地询问着:
“爸爸,那个叔叔不来了吧?”
怪吓茶的。
律容心底百感交集,揉了揉茶茶的脑袋,声音温柔。
“爸爸也不知道。”
茶茶身体实在疲惫,眼皮也愈发沉重,没说上两句话,就又陷入了沉睡。
***
律容近段时间的运气实在背到了极点。
他想演戏却被前公司封杀,想找工作却总是碰见顾怀峥,连身体一向康健的茶茶,这些天也总是蔫蔫的没活力。
人生糟糕透顶,但律容依旧咬着牙,坚强乐观地撑下去。
好不容易在同学那边找到了一个小角色可以演,却又碰上了前公司的人,到手的角色再度被抢走。
律容脸色难看,看见前公司演员脸上露出的有恃无恐的表情,再多的愤怒也只能自己硬生生忍下。
田安笑嘻嘻地走到律容身边,看到律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不忿。
“长得好有什么用?你现在可是圈内头号封杀对象。人啊,也是不得不信命呢。”
被阴阳怪气嘲讽了一阵,律容没有反驳,沉默着离开。
律容前脚走出剧组,后脚便被顾怀峥一把攥住手腕,强硬地压在巷子里的墙上。
“你是棉花做的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骂你就不能张嘴骂回去?”
顾怀峥紧咬着牙,明明心疼得不行,脸色气得发青,但偏偏语气极冲,好似在针对律容一样。
“不用你管。”律容不敢和顾怀峥对视,微微侧头避开顾怀峥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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