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悠仁依旧每天上学，吃早餐，背着书包出门。但三位“哥哥”会站在玄关等他回来，或者在夜里争论谁给他送牛奶。
仿佛他们真的也成为了这个家的一部分。
只不过，他们从不参与人类的社交。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个送心脏的夜晚之后，悠仁项链上的石头偶尔会泛起微弱的红光——就像某种力量在悄悄警示。
很快又迎来了亲子日。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窗边座位，还有那个戴着眼镜、嗓音温柔的小野老师。
“今年的亲子日，我们要来一次‘生活主题走秀’！”
教室里顿时像沸水一样热闹起来。孩子们尖叫、欢呼，围着老师开始讨论服装造型。
悠仁坐在角落，低头收拾书包，动作缓慢，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他听得见那些窃窃私语——
“虎杖又没有人陪。”
“他的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吗？”
“好可怜啊……”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叩在心里。
“悠仁，这一次你也是爷爷来吗？”一护抓着他的手问道。
虎杖悠仁微微一顿，他抬起头，对上朋友关切的眼神，眨眨眼，故作轻松地回答：“啊，爷爷……可能来不了。”
“什么？”
“为什么？”
两个孩子追过去问。
“那谁来陪你呢？”
“爷爷身体不好。”悠仁收拾着东西，视线却始终没有和朋友们对上，“没关系的，我会为一叽咕和小龙加油！”
说完，他突然快步背起书包，像怕晚一步就藏不住情绪似的，冲着愣住的朋友笑着说：“走吧，我们回家！”
一护和龙贵愣愣地跟着他，路上却一个字都没说。他们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但那一刻，他们觉得：悠仁虽然在笑，可他很孤独。
“悠仁，你回来了！”
三兄弟照常在一楼待着，听到弟弟打开大门的刹那，他们齐刷刷站了起来。悠仁低低应了一声，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三兄弟像是想要说什么。但他张了张嘴，最终拖着书包往楼上走去。
楼上房间门“哒”的一声关上，三兄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悠仁……不开心。”血涂低声说。
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暮色西斜，院子里的野草逐渐失去颜色。
虎杖倭助与虎杖悠仁都没有下楼，三兄弟失去了开灯的必要，他们任由黑暗一点点笼罩自己，觉得时间实在难挨。
就在这时，清脆的铃声划破寂静，座机急促地响着，像个刺耳的喇叭，催促他们去接起。
胀相迟疑地拿起听筒，极不情愿地放到耳边。
“亲子日？”
“是啊。悠仁说虎杖先生身体不好，所以他打算一个人参加。”真咲的声音温和，“但不论家长来不来，毕竟是周五，所有孩子还是需要到幼稚园的。”
“……是吗，这样吗。”
原来这就是悠仁难过的原因。
“……悠仁他没有告诉我们。”
“他可能不好意思说吧。”真咲的语气依旧温和，“孩子们其实都很期待这一天，学校也在安排节目。我想，悠仁其实很想参加。”
胀相听着真咲温和的声音，微微低垂眼帘，“但是我们……我们不合适。”
他们是咒灵，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不该踏进人类的规则。
“胀相先生！这一天，所有的小朋友都会和自己的家人一起来学校，如果悠仁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如果他一个人站在台上……他该多寂寞啊！”
电话挂断，守在电话旁的三兄弟愣住了。
客厅沉默了许久，坏相终于低声说：“我们去吧。”
血涂咬着下唇：“可是那里有很多人类……”
“他是我们的弟弟。”
家人。
这个词在咒灵的世界里从未有过，却像一粒石子，落进了他心底。
那不是他们出生时的身份，但现在，是他们必须承担的责任。
咒灵的世界没有节日，没有家庭，没有温情可言。
可虎杖悠仁有。
他需要这些。
.
……
亲子日当天，空中飘着洁白的云。
孩子们拉着家长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操场边缘的横幅随音响起舞，一排麻雀转过身去，脖子一长一短，抖动毛茸茸的身体开嗓歌唱。
彩纸忙碌地跟在孩子们脚旁想要采访，但他们走得太快，投入了野草与树的怀抱。
黑崎真咲牵着悠仁和一护的手来到点名区，小野老师站在前方，朝他们招手。
“悠仁，你的——”
黑崎真咲连忙举起纸张拦在老师面前，打断了对方的话：“小野老师，你看我这样写对吗？”
小野老师点头：“啊……啊，对。”
悠仁站在桌子前，视线落在远处玩闹的孩子与家长身上，悄悄攥紧了放在口袋里的小手。
“小野老师，我们去玩啦！”一护抓着悠仁的手，小老虎习惯性地扬起笑容，两个人往操场跑去。
大约九点整，孩子们纷纷落座，欢笑声此起彼伏。悠仁坐在角落的板凳上，两只手死死压在身下，头低得几乎埋进影子里。
但影子藏不住耳朵。
“我就说，虎杖是没人要的小孩。”
“虎杖的爷爷根本没来……”
“他好像是黑崎家带着来的，他该不会借住在黑崎家吧？”
“天哪，他会抢黑崎的爸爸妈妈吗？”
孩子们的窃笑和议论顺着风钻进虎杖悠仁耳朵，他抿着唇，两只手死死抓着板凳，指节发白。
【我听不见，悠仁什么也听不见……】
他试图这样安慰自己，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了。
“虎杖悠仁小朋友的家长在吗？”
小野老师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所有喧嚣，全场突然安静。
悠仁猛地一抖，他闭紧双眼，连呼吸都停滞了，像是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诶……诶，在，在这里！”
突然，少年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像是才反应过来，却亮的出奇。
悠仁猛地抬头，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看见三个笨拙的身影。
——焦躁、别扭、不自然，却努力地站得笔直。
龙贵一把抱住他：“悠仁，胀相他们来了，你开心吗？”
她和一护都看到胀相三兄弟啦，只有悠仁一直低着头，这才没发现。他们本来想提醒悠仁，可真咲妈妈与有泽夫人比了一个“嘘”。两个孩子反应过来，大人们是要给悠仁惊喜呀！
悠仁声音哽咽：“……你们，居然不告诉我！”
他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
胀相和坏相、血涂并肩，被真咲和有泽夫人轻声交谈所包围，却仍显得格格不入。
人群太拥挤，气息太嘈杂。他心里无比抗拒，抗拒这些脏污、微弱却真实的诅咒味，抗拒吸引诅咒的人类，抗拒人类那足以灼烧的目光，想要一场宣泄暴虐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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