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一整个晚上,林晴羽都没睡好,隔天是顶着黑眼圈到的公司。
电梯外依旧最热闹,一圈人围着各自聊些有的没的,按照往常,她时不时也要掺和两句,现在却提不起兴致。
困意让她的身体发麻,甚至于觉得连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身边有人觉得稀奇,“这是怎么了?”
她沉着嗓子:“失眠了……”
失眠都算好的,但是是为了付思齐,这就足够让她心里难受得紧。
昨晚喝完酒到家,一闭上眼,她就想起一堆和他有关的事。
虽然也不算多,但想象力却会让画面延展,竟然脑补出后续很多故事来。
这给她一种自己难忘旧情的错觉,但很显然不是。
因为,那时候她从来没有回馈过他与之相等的爱。
永远都是她想递手时就递手,想转身即转身,她没有给他留过任何余地。
不过是仗着他的喜欢胡作非为。
于是一个上午昏昏沉沉,下属交上来的提案压根没看多少,刚想趴着睡会,梁孟来了。
“高高说你没回她消息?”
“嗯?”她低头看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是关机了。
又是一件蠢事,昨晚忘了充上电。
她吃力接上了线,问梁孟,“怎么了?”
这一抬眼,梁孟被她眼下的青乌吓一跳,“做贼去啦?”
林晴羽讲一句话都觉得费劲,一头栽在桌垫上摆摆手。
“可怜,一会儿拿点褪黑素给你,”梁孟拍拍她,“高高说你昨天把墨镜忘在那家店里了。”
“那让她帮我拿一下,”她声音囔囔的,“她正好可以继续泡那个老板。”
“我是这么说的,但她给我拒了,你自己听吧。”梁孟拿出手机放语音消息。
那头高婕在说话:“我才不去,人都订婚了,我还泡什么呀,我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你别忘了跟她说,那墨镜她新买的,宝贝着呢。”
“那老板的名片我也推给她了,让她自己问。”
林晴羽闭着眼听完了,“……”
“我今天得加班,不能陪你了,你自己记得去。”
林晴羽很想挣扎一下,可身体不允许,迷迷糊糊地对着梁孟比了一个ok手势,意识渐渐迷离,瞬间会周公去了。
再醒的时候是下午两点,被饿醒了。
早就过了午休时间,只好吃卷饼干将就,饼干干巴巴的,噎在喉咙里,又灌了杯速溶咖啡,好歹精力恢复了过来。
给手机开了机,屏幕上冒出来高婕的消息。
几条语音和一张电子名片。
昵称倒没变,就一个点。
头像也还是那个。
又退了出去。
林晴羽才想起睡前和梁孟的对话,懊悔来得慢了无数拍。
拿吧,可是得见到他。
不拿吧,可是墨镜是今年新款,加钱托人排队才买到的。
于是纠结犹豫了一个下午,边工作边想事,效率极其低下,幸好这次的甲方是老客户,还不算太着急。
职场老油条的秉性竟让她在一日之内学会了。
下班的时候,她发消息问梁孟:[我要去拿吗?]
[说什么呢?小一万呢!]
[也是……]
两权相害取其轻,她定了气,把外套一穿,“行!去拿!”
她铆足了劲径直开车过去,直到把车停在店门的对面停车位里。
隔着两层玻璃,她一眼就看见了付思齐。
和昨天不同,他穿了黑色的夹克,比昨天休闲,但黑色阴郁,因此气场也重了些。
其实,他的外貌和性格是极其不相符的,他有一张看上去傲慢的脸,性格却像温水似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到底,她现在这么忐忑,是因为曾经对不起他。
林晴羽想了很久,那些记忆断断续续地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或许是觉没补够,恍惚之间又来到最后见面的那一天。
极其黯淡的天色,伴着狂风骤雨,整座城在乌云的围拢下摇摇欲坠,闷闷地哀嚎。
楼道内坏了许久的灯忽明忽暗,雨水飘进来,在灯下绘成一道道丝线,他的发丝全被淋得湿漉漉的,可靠着墙,一步也不肯动。
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
声音低沉沙哑,“不能是我吗?”
对于那一天,她记不清更多细节,可至今,他脸上的泪痕好像还是分外清晰。
林晴羽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脸。
总之他没认出她来,怕什么呢!
一鼓作气开了车门,腿迈了出去,平底鞋在地上一蹭。
可她到底是误判了自己这股气的长短。
半身越出去之后又犹豫,最后还是从扶手箱里拿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该认怂的时候还得认怂。
她只盼着一会儿拿了墨镜就能赶紧走。
自动门缓缓开了,却不是服务生来接待。
她脚步一紧,微微抬头仰视。
以前他带眼镜,尚且可以掩盖五官之中透出的桀骜气,如今去了眼镜,倒还原了本真,让林晴羽一下没走稳,鞋尖撞在门口的矮阶上,身体要倒下去。
幸好一只筋骨分明的手扶稳了她,落在她腰上。
“小心。”他扶她站稳之后就收回了手,一秒也没有多逗留,保留着分寸和尺度。
“谢谢。”林晴羽心脏的确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但她更情愿当做是因为跌倒而形成的生理反应。
她又看了眼他下巴上的红印,还没消呢,他的未婚妻够狂野的。
“我去拿墨镜,你等一下。”
“嗯。”
崴了脚的滋味没那么好受,脚踝处还是隐隐作痛。她坐下来捏了两下,热气从鼻腔里出来又扑回脸颊,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带着口罩的。
好本领,这样都能一眼认出她。
估计是开店久了而养出的能力。
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付思齐转身去吧台,他下意识攒紧了手,好像那里还有余温似的。
明明刚刚碰到的,不过是她冷冰冰的外套布料。
他早就看见她了,从她在车上带口罩开始,一直到她进门。
甚至故意快了韦一一步,就为了迎她。
“去厨房拿个冰袋出来。”他对韦一说。
打开抽屉,一副墨镜完好地保存在海绵布上。这是个意外,可有时,意外也是天意。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竟有些喜欢这个天意,勾出一抹笑来。
“裤脚往上提一提。”付思齐拿着冰袋蹲下了身。
林晴羽皱了下眉头,对待一个陌生人,好像过分亲密了点,“你是不是……”
“什么?”他抬头。
“你还记得我?”林晴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略带忐忑。
不过还好,付思齐只是淡然自若地摇摇头。
他笑了笑,“你的朋友很有记忆点。”
“哦……”
这是在告诉她,他不认识她,但是因为高婕的缘故,所以还记得她。
林晴羽微微松了口气。
她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发顶的旋,像湖面上的一圈轻轻的波纹,再下移视线,面色淡淡的,只有眉眼柔和。
他对萍水相逢的人也这么温柔?
付思齐听她无声无息,只能抬头又重复了一次,“提裤脚,刚刚崴的角度比较大,不敷一下会肿,开车很危险。”
“我自己来吧。”林晴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想得太多。
“行。”付思齐倒出乎意料地没坚持。
林晴羽接过冰袋,刚敷上去,迅疾嘶出一声。
冰袋太凉。
而比她退离的手更快的是来自头顶的气息。
付思齐微弯了腰,“小心。”
咫尺距离,害林晴羽心惊,低下头去,摆手说没事。
付思齐见她慌神,不经意无声笑了下。
韦一路过看见,搡了搡小鱼肩膀,“也没见老板这么无微不至过。”
小鱼瞪了他一眼:“盐吃多了?少管闲事。”
林晴羽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才发觉付思齐还在一边站着,目光始终游离在她脚踝上。
“怎么?”付思齐垂眸睨下。
他光是这么站着就够让林晴羽不自在。
于是随便扯了话题:“没事,你的下巴,有些太明显了。”
属实是没话找话,她说完才后悔,但覆水难收。
付思齐的手摸向下巴,“是吗?”
“嗯。”林晴羽不好意思再看他。
店里客人多得还像昨天一样,每个位置都坐满了。
他把店经营得很好,不知道白海的店是不是也一样,她上个月还去了趟白海出差,路过繁华的商业街,可没见到他说的那家店。
她手快冻僵了,再加上这种尴尬气氛,实在不宜久留,于是把冰袋还回去站了起来,“墨镜给我吧,谢谢。”
“走了?”
“嗯。”林晴羽掖着裤脚,谁知,肚子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叫了声。
这里就站了他们两个人,尽管周围喧嚣,还有音乐,可因为是面对面,肠鸣音还是很明显。
看见付思齐往她的肚子扫了眼,笑出了声。
他忽然说:“吃个饭再走?”
……
林晴羽没拒绝,跟着他去了二楼最角落的位置,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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