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雾弥漫,可卢淮景离她很近,透过浅雾,她能望见那双冷玉似的眉眼。
方才的话在她的脑中久久回荡不去,仿佛心中下起一场急雨,纷乱而无序地拍打着她平静无澜的心,她当下想要一口否认,可卢淮景怎会被她轻易搪塞过去。
沈瑶卿不自觉退后一步:“你……你怎会?”
卢淮景扬唇一笑,果真不出所料:“猜的,不过我猜中了。”
说完,他的目光投向身侧的宅院,不是别处,正是沈家旧宅。
沈瑶卿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难道,他从那一日起,就开始怀疑自己了,她退后一步,眼前之人高深莫测,实在可怕。
卢淮景见她退后,唇角微微扬起,毫不犹豫地向她走近,衣袍在风中轻扬:“自沈家旧宅起,我便开始怀疑你。”
沈瑶卿睫羽微颤,竟真的是那一日。
他还在向她靠近:“后来,我虽听了你的话,有意与你保持距离,但瑶卿姑娘在沈府中的所作所为实在招摇,虽瞒得了他们,却瞒不过我。”
他黑如琉璃的眼瞳如同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你对沈仲明恨之入骨,恰好前段时间撞见你在法兰寺中祭奠你母亲。”
卢淮景将这些零零散散的蛛丝马迹串联成线,编织成网,所有线索在脑中瞬间连通在一起,发出“铮”的一声鸣响:“沈仲明入仕前与前妻所住之地就是此处宅院,听闻她的前妻是因病去世,现在想来应是死于非命,所以,你想为你母亲报仇。”
沈仲明攀附权贵倒是十分有手段,却没想到,竟认不出自己的亲身女儿,当真是薄情寡义之徒。
“我猜的可对?沈瑶卿。”
他一句又一言,如一场风雨,落在她心里,急急密密地掀起她心中的涟漪,沈瑶卿眸中波澜一闪:“将军猜的不错。”
深藏于心的秘密,就这么赤裸裸地被披露出来,仿佛失去了掩饰与保护,她感到惶恐、不安,她下意识地拔出鬓间银簪,抵在卢淮景的颈侧:“可将军知道的太多了。”
卢淮景垂眸看向抵在他颈侧的梅花银簪,纹丝不动,目光冷冽,倏尔,他抬眸,用带有侵略性的目光看向沈瑶卿,眼前女子,一袭素衣,单薄纤弱,孱弱易碎,可偏偏如松,如柏,如烧不尽的野草,顽强坚韧,生生不息,有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与不顾一切。
他以敏捷的反应,快速反手抓住沈瑶卿的手腕,可她毫不退缩,亦在挣扎抵抗,他将她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扣,银簪落地,发出短促的清脆响声。
他松开手,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簪,抚去簪上灰尘:“抱歉,我没有敌意。”
说完,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将银簪重新簪入沈瑶卿的鬓间。
沈瑶卿见他靠近,身子不自觉微微一抖,她深知,她怎可能敌过战无不胜的云麾将军,可这是她十多年来本能的防御状态,一旦嗅到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就会做出莽撞、凶狠的举动。
这是她的求生本能。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试探,她抬头看向卢淮景,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吗?若有一日,她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侵害到他的利益,他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要与她合作吗?
她想,他不会。
她冷声道:“将军,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是互不打扰。”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沈瑶卿感到内心实在不安,被人知晓了秘密,等同于被人拿捏了软肋,若他想,他可随时将自己置于死地。
若真到那个时候,她便只能同他们玉石俱焚。
卢淮景道:“瑶卿姑娘,你我之间,殊途同归,若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沉默一会,他继续开口:“这个秘密,我会替你守着,当然,你若想要我忘记,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沈瑶卿的眼睛被泪水濡湿:“那我请将军忘记这件事。”
他想抬手替她拭去眼角泪水,无奈笑了笑,动作又倏然顿住,说得却很是郑重:“依你所言。”
……
为避免他人起疑,快走到沈府大门时,二人就分道而行了,沈瑶卿走进沈府,迎面撞上站在回廊里的沈谦。
他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沈大夫,本公子送你的礼物你可满意?”
沈瑶卿知道,沈谦本意不过是想刁难她,给她一个下马威,可他做事只贪图一时之爽,全然不顾后果,不知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沈瑶卿觑了他一眼:“沈公子很是聪明。”
沈谦听出了她言语中的阴阳怪气:“沈瑶卿,你不是自诩是医圣弟子吗,这天下就没有你治不好的病,本公子给你在圣上面前立功的机会,别人都求之不得,你应当对我感恩戴德。”
“沈公子有没有想过若我医不好公主,结果会如何?”
沈谦佯装吃惊:“你这次不会是没招了吧,我还以为你妙手回春,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呢。”
随后,传来一阵嘲笑声,只见他眉眼轻快,说道:“若医不好,那你就只好给公主陪葬了。”
沈瑶卿面色平静无波:“沈公子当真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她垂眸,摇头笑了笑:“你可别忘了,是你向圣上举荐的我,我若失败了,你觉得此事会不会牵连你,牵连整个沈家?”
沈谦闻言才后知后觉,若沈瑶卿走投无路,极有可能会自认自己是西羌奸细,到时再给沈家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名头,他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脊背发寒,咬牙道:“沈瑶卿,你别胡来!”
她轻飘飘地道:“现在知道怕了?”
卢淮景并没有猜错,她在永秀宫时,确实生起了玉石俱焚这样极端的念头,既然是沈谦存心害她,不如,就借此机会,将整个沈府拖下水,让沈府上下替自己陪葬。
可她收手了,阿依吐露和沈府中的其他人又何其无辜,不应该成为她复仇路上的牺牲品,她可以用自己的命做赌注,但不能拿无辜之人的性命做赌注。
沈谦走到她身边,维持冷静,警告道:“沈瑶卿,我母亲以前好端端的,怎么你一来,就得了癔症?”
沈瑶卿心中沉了沉,沈谦虽冲动,倒也不算太蠢,自己以前倒是低估了他。
他眼锋扫过去:“你来沈府定是别有目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拆穿你的真面目,咱们走着瞧。”
晨雾散开,几束冷色白光倾洒而下,没有一丝温度,她的声音低低的:“我等着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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