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昏睡,风跃是隔了一日才清醒。
只是再睁眼,屋外的鸟鸣声率先传进耳畔,再接着,他轻启眼帘,瞧见晨光。
以及晨光之下,发现他醒来的祁牧朝他微微勾唇。
祁牧道:“你醒了。”
依江槐的脚程,二人今日也要回宗了。
祁牧心中记挂着那头,眼下,却又有一个实在离不了人的风跃,于是祁牧暗自做了个决定。
风跃很意外。
他看着祁牧张张口,在发觉眼前人真是真人而不是梦境时,风跃挣扎着起身。
于是祁牧伸手将他扶住,并朝他身后垫了个软枕道:“你伤重刚缓,不要着急。”
说罢,祁牧又离开座椅,坐到榻边看着风跃道:“青岳很难呆吧,我给你样东西。”
风跃道:“什么?”
话落,他便睁大了眼睛。
因为祁牧突然靠近他,让他的呼吸都要停滞。
洛水與图,那是大祭司的东西。
祁牧闭上眼睛,就如同风跃当初强拉着他靠近般,在离小风跃不远的地方又将神器还了回去。
那一刻,风跃只觉周身有一股暖流,似泉水般将他包裹。
祁牧的睫毛真长啊,晨光打在他脸上,风跃连他面中那些许绒毛都看个清晰。
心跳的好像有些快,少年的面颊微红,目光也一眨不眨的盯着祁牧。
直到神器认主,风跃还一脸呆滞。
但祁牧放开了他,并后退说:“好了,在这里,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祁牧起身,他感觉江槐他们进山了,于是,祁牧便很认真的像风跃嘱咐道:“你一定要记住,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青岳不是归属,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有活着离开的那天,所以在此之前,风跃,保护好自己。”
话落,祁牧便走。
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的风跃突然起身,半靠在床前,伸手抓住了祁牧衣袖。
祁牧向前的脚步也因此停顿,他回头。
便瞧见风跃嗫嚅着唇瓣,看向他,双眸中含着亮光,风跃道:“你要走了吗?”
祁牧点头。
风跃膝行一步又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只是这回,祁牧沉默了。
少年眼中的亮光逐渐暗淡,在祁牧眼前,犹如一朵盛放到极致后,骤然枯萎的玫瑰。
半晌,祁牧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如果可以。”他拉开风跃的手,上前,将他按回榻上说:“会的,我们还会再见面。”
祁牧道:“好好休息。”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风跃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道:“还会……见面。”
下一刻,外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风跃抬眼,见外头,两个熟悉的青岳派弟子。
突然,他不再恐惧。
与此同时,后山暗牢前的小道中。
祁牧被花湘铃拦下,他原本想直接出手从江槐手里抢人。
但奈何,花湘铃说:“祁牧,你不能这样改变。”
祁牧的法术被中断,并且,花湘铃直接拉着他来到了眼前这个地方。
树荫映着脚下石阶,光斑如同流水泠泠,祁牧听着耳畔树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响道:“为什么不能?”
话落,花湘铃的面色很冷。
其实他们不是朋友,从花湘铃不再是花湘铃,而是天道起。
她认下了言庭这个前世,阿生死了,花湘铃道:“祁牧,如果你这么做,那只能说明天道是对的。”
她说:“禾凛滥用神力,以致人间灾劫,你要乱用能力,异界人果真都是麻烦。”
话落,花湘铃眼中瞳色便已同时变换,成了赤金。
不同的符文萦绕在她全身,如同神龛之上的神迹。
祁牧感受到杀意。
他抬手凝神,没想退缩。
只是任凭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寂静无声的角落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祁牧:!
花湘铃:!
也是这道人声打断了他们继续的冲突,二人的身影消失。
没多会,祁牧瞧见远处有一坐着轮椅的少年经过。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形瘦削,面容苍白,尤其是他隐藏在衣物下的双腿,似乎还有些萎缩的形态。
但意外的,少年模样清俊,只是与身后,推他轮椅之人正在交谈。
并在这交谈的过程中,面容逐渐染上几分凝重。
推轮椅的黑衣青年道:“少主,我们回去吧,在往前是后山,如此妖魔聚集之地,您来怎么好呢。”
有什么不好呢?穆书华边咳边攥紧了手中药瓶道:“我不来这,难道还回药堂吗?”
话落,黑衣青年抿唇,他道:“少主,您何必同情那些妖魔呢?”
可谁料这话一出,穆书华直接将手中瓷瓶往外一丢,猛地气红了脸,大力猛咳许久后扶着轮椅的把手说:“你们拿他们试药!以救助之名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咳咳咳,你,你叫我不同情妖魔,你与他们是如何这般心安理得?”
是是是!
穆书华的质问回荡在这里,祁牧瞧见那黑衣青年很快俯身,一边为其顺背,一边低声安抚。
二人的身影就这样渐渐远去,祁牧站在原地,逐渐显形。
他道:“是阿生。”
花湘铃看着远方,嗯了一句。
祁牧道:“那试药的人?”
花湘铃回过头说:“大概,有言庭吧。”
一刹那,祁牧顿悟了,他道:“真不一样啊,因为愧疚,他跟了你多少年?”
花湘铃不知。
但祁牧知道,时间要想彻底改变一个人,阿生大概走了很久。
青岳覆灭,穆书华带走言庭死时的残魂,他的身躯治愈,心上却留下那道永恒不灭的伤疤。
所以,当言庭的残魂重新化形后,穆书华才会甘心化作任何身份,用尽理由和借口。
他留在了花湘铃身边,用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天道无情,天道化身的花湘铃生魂有缺,她也不懂感情,心口一时闷闷的,她道:“凡人都爱做蠢事,祁牧,这个,和今天的问题没得关系吧?”
是,祁牧点头。
但他不想再打了,于是祁牧道:“救风跃可以,救阿序不行,我猜,在风跃的记忆中,我曾经做过同样的事。”
话落,花湘铃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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