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小时后,客房服务送来了餐点,大多是养姐姜衔枝爱吃的菜。
姜九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妆造师离开后,她恹恹地勉强吃了几口沙拉,就放下了筷子。
手机被搁置一旁,开了静音。
“笃,笃。”
两声叩门后,外面传来模糊的男声:
“我是裴垣。可以进去么?”
姜九忙道“可以”,又怕他听不清,趿拉着拖鞋,亲自跑去开门。
高大的男人本已去拧把手,门板却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敞开,二人之间原本的障碍物骤然消失,变得异常地近,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也在一瞬间将她笼罩其中。
她急忙后退一步,从男人的阴影中逃开,垂下头去。
裴垣的视线自下而上,划过鼠灰色的松软针织毛衣,越过裹住她纤长脖颈的高领,落到她明显刚哭过的眼睛上。
眼线已经有些花了,狼狈模样不比刚才鞋掉的一瞬好多少。
他的新娘,好像总是容易出状况。
他收回左手,没有对她的泪水发表任何看法,慰问的态度很温和:
“身体好些了吗?”
姜九下意识瞥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纹丝未动的胃药和温水,仓促点了点头:
“好了。谢谢你。”
“那就收拾一下,回去吧。”
姜九有些懵,手指揪紧衣角:
“今晚不住酒店吗?”
裴垣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不。”
姜九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敏锐捕捉到了他的一丝不悦,于是没敢多说半句,也没敢问这个“回去”指的是回哪里,转身匆匆收拾东西,没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扫过她贴了创可贴的脚踝。
不过他也只是浮光掠影地冷淡瞥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床头杯子里一点也没下降的水位上,眉间褶皱又加深一层。
等到他们肩并肩乘坐专梯,自酒店最高层往下降时,姜九已经透过电梯里的全身镜看到了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角。
头顶传来裴垣醇厚声线:
“不必在意,回去就可以卸妆了,你这一路上不会见到任何外人。”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仓促道了声谢。
不等那股尴尬劲过去,身旁站着的男人却在此时漫不经心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给你的药没有吃,为什么?”
姜九张了张唇,一瞬间有解释的冲动,但眼前走马灯般掠过无数过往,最终定格在养姐姜衔枝那张讥笑的脸,和一锤定音的总结——“撒谎成性的骗子。”
那些浓稠黑泥般遮住天日的异样目光,那些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评价,如附骨之疽,叫她每说一个字都不得不反复斟酌,不敢出格。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对不起。”
发顶忽然覆上一只温厚大手,轻柔地拍了拍,像是在给小猫顺毛,动作近乎怜惜。
她浑身过电般颤抖,思绪一片空白,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混沌的大脑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裴垣好像在说话:
“……知道了吗?”
她涨红了脸,抬头看他,又在想起来自己眼妆花了的瞬间再次低头,嗫嚅道:
“对不起,我没有听清。”
裴垣微微停顿片刻,在空气即将变得压抑之前,才重复道:
“你身体没事了就行,没必要道歉。更何况,我们已经是夫妻,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
今天尽管已经走过了婚礼流程,姜九却依然没什么已婚的实感,更别提适应夫妻关系的转变。
但裴垣是养父反复叮嘱她要讨好的人,她只好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应对裴垣的要求:
“好的。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
裴垣低头盯着她乌黑的发顶,难得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吗?”
意识到对方再次沉默下来,姜九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试图从他的表情判断他是否感到不快。
可惜裴垣的神态滴水不漏,没叫她看出破绽,反倒一句话将她闹了个红脸:
“你很漂亮,为什么要一直低着头,把自己藏起来?”
她在听到“漂亮”二字时,立刻应激地反驳:
“不是,没有!我不漂亮的!只是今天化了妆而已!”
音量简直是之前的总和。
裴垣愕然,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随即望向即将开启的电梯门,转移了话题:
“……到了,走吧。”
也许是耐心耗尽,又也许是失望透顶,他没有选择托住她的情绪。
姜九则陷入了刚才失礼行为的内耗之中。
二人之间的气氛终于无可避免地沉闷下去。
……
也许是今天一天都太累了,一旦陷入松软座位,身周包围着旷远清新的车载香氛,姜九就抵抗不住困意,靠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的睡眠中,她不安稳地做了许许多多个碎片化的梦。
大多是小时候的事情。
姜衔枝从小身体就不好,免疫系统和脏器都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医生说是天生的,再多钱也没办法根治。
而姜九,是姜安泰捐精留下的孩子,失去监护人后,才被他偶然找到,“人道主义收养”。
用养母丛薇私下里的话来形容,姜九“健康得让人恶心”。
姜九也不想的。
她多希望那个体弱多病的人是她,这样养父母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会关切地问她今天有没有不舒服,会给她带她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就像对待总是气色很差的姜衔枝一样。
所以那一天,她偷偷把体温计泡在热水里,到了快上学的时间,就缩在被窝里喊不舒服。
那天姜安泰和丛薇正好都在家,双双来到了她的房间探望,她还没来得及酝酿出虚弱的表情,姜衔枝就抢过她嘴里的温度计,厌恶地打量片刻:
“发烧57度?姜九,我知道你刚转学过来,跟不上进度,但也不能装病逃学吧?你这是诚信问题!”
逃学在家教严格的姜家,是非常严重的罪行。
不仅仅关系到子女学业,更关系到在校风评,还有周围那些同样非富即贵的家长,对他们家的看法。
这句指控一出,她看到养父母的表情都变了。
她不知道姜衔枝是不是也吃过这样的亏,以至于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被手指着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辩驳,就接收到了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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