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李园时,你正俯身作画,画笔勾勒蔡文姬衣袂间的塞外风霜。
你最近属实是有些忙的。
你看似是在和王怜花假装偷、情,实则正在从王怜花那里偷师。
王怜花此人文武双全,医卜星相、琴棋书画都来得①,非常适合在李园做你的特聘教师,给你的学生们拓展一些眼界和知识。
然而考虑到他的道德人品,你又不太敢将他放到学生中去,只能当面让他多展示点所学,好叫你背地里能勤做笔记,然后再把知识哺给那群女孩子。
于是你养成了每日去书房学习、写日记的好习惯,林仙儿原本还非常好奇你的日记,等翻到那满页的“王(划掉)龙啸云说”,她便痛苦地皱起了脸,心事重重地合上了你的日记本。
林仙儿叹息着,看着正在临摹画作的你,语气竟有些哀怨:“姐姐最近同龙公子一起,倒是很有闲情雅致。”
你也摇头叹息:“你不懂,最近我和他正在比拼才艺,现在正是比拼到画艺方面了。”
林仙儿不懂你无处不在的竞争意识以及学习的激情,她问道:“姐姐,你难道不想去看看李公子么?他自从喝了龙公子煮的药,就病的很重……”
你说:“你放心,我一直盯着老……龙煮药,他不会动手脚的。我将每日的方子给你,还有一些禁忌和相克的药写上,你只需要注意莫要这个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可能给你表哥下毒了,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林仙儿。
至于老王那个狗东西,哼哼——
你:I'm watching you.jpg
然而听完你的安慰,林仙儿看上去更惆怅了。
你歪歪头,看向满怀心事的她:“怎么了?你难道不想和表哥多待一会儿吗?”
林仙儿闻言,露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来,支支吾吾说不上个什么东西。最后她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小心将一些相克的东西混进药里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你一边记录脑海中背诵的东西,一边随口应道:“嗨呀,不是有事,就是差点没逝了呗~”
你被只有自己听懂了的谐音梗冷得一笑,提笔再写,林仙儿已经默默转身向冷香小筑跑去了。
你抬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羊毫忽地一颤,墨渍在文姬的貂裘上洇开斑驳。
此时正逢王怜花缓步而来,他手中拿着今早借阅的《金石录》残卷,一进书房,见你所临摹的画作,便惊道:“阿音临摹的可是阎立本所作《文姬归汉图》?此画作早已在唐朝就已经失传,却不料今日得以一见。”
他见你笔之停顿处的那抹斑驳,笑道:“这手‘误笔成蝇’的功夫,倒比画中孤雁更透七分苍凉。”
你就说他是个人才,他超会拍你马屁的,就连你的笔误也能夸出花来。
你见有心他欣赏,便陪他静静看着,等他收了眼,你便将原画收起。
你见他手中拿的《金石录》,不由道:“甘心老是乡矣,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这是李清照为《金石录》所写的《金石录后序》,当年,李清照在流离之间看着自己与前夫赵明诚收集的文物不断流失,回忆二人收藏的点点滴滴②,有感而作。
王怜花便笑着接口续上:“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
他接上了你的话,你却变得气鼓鼓的。
只因后半句你不喜欢,就没有背下,倒是王怜花却接的很顺畅,你莫名有种被比下去的不悦。
王怜花不觉有异,仍旧笑道:“阿音不觉得这几日里,你我志趣相投?若得与阿音相伴,日后哪怕如易安居士夫妇一般颠沛流离,亦能从书画金石中得清苦之趣味。”
你闻言蹙眉,“啧”了一声:“小王你这种思想很要不得啊,人家经历战火和国耻,你难道也要经历吗?”
随后你忽然一愣,只因以后世人眼光来看,明人多认同李清照诸书“皆曰与夫同志,故相亲相爱至极”③,想来王怜花也以为此。
然而你觉得要以“夫妻志同道合、夫唱妇随”来点评李清照实在是太男性视角了,更遑论王怜花似乎想与你效仿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妇,你对此颇感厌烦。
于是你接着说:“昔年赵明诚弃城而逃,李清照于乌江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名句。据传赵明诚羞愧难当,不久便离世,可你焉知不是易安居士不愿与此等懦弱男人为夫妻,亲自动的手?”
你最后那句当然是你在鬼扯臆测,不过不妨碍你以此威胁王怜花:“你与其羡慕旁人,不如好好做人,想一想今天是不是做了好事,有没有实现自我人生价值?”
王怜花知道你突然生气,却又有些不解:“阿音无故迁怒,好没道理。你不喜赵明诚,却画这蔡琰,二者有何不同?她既要守着胡儿不敢忘汉,又得护着汉家典籍不染腥膻——”
“当然是因为那男人不敢忍受屈辱而逃,而文姬却在忍受了屈辱后还坚强活着了。”
你瞥了王怜花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最近表现的很好,可是男人不是光有才艺就行的,还要有大义,有底线。”
王怜花故意问你:“那若所谓的大义和你不可得兼,我是选你还是选大义呢?”
“就对你而言,我有自信总是和大义在一边的。”你想了想,“不过如果只是你的个人坚持的话,当然是我最重要啦~”
王怜花深以为然地点头肯定了你:“理当如此。”
“……”
坏了,忘记他是个隐藏病娇了。
你从嘚瑟的嘻嘻转为冷淡的不嘻嘻 ,补充道:“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敢于放手的男人,须知死缠烂打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王怜花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你:“阿音素来心狠,却是想让我也变成李寻欢那般,这是我万万做不到的。”
“我不信一个人能够从一而终,人都是会变心的,所谓的专情,不过是还没有遇到更好的罢了。你和表哥离开我后再过十年二十年,又有谁记得年少时的一段缘呢?”你叹气道,“我不是说你们不好,只是我就是这种容易变心的人罢了。”
王怜花低笑一声:“看来阿音是有意学易安居士另择良木,我倒要与沈文正公比一比五十年能种多少梧桐了。”
你眨巴眨巴眼睛,默了默,张口要问,又觉得被他的学识比了下去,随后闭嘴。
不过最后你还是老老实实问道:“你说的沈文正是谁?五十年种梧桐又是什么典故?”
王怜花有些惊讶,不解道:“阿音通晓唐史,饱览群书,却是不知道所作《青鸟辞》的沈弃玉吗?”
他说……什么?
“吧嗒”
你的身形一晃,堪堪扶住了书桌站稳,却不慎将桌上的毛笔扫落地面。
笔墨在临摹的画上划下一道痕,让王怜花哎呀了一声。
“不当事……我只是画着玩玩罢了。”你拦住了王怜花,自己弯腰去捡笔,低头时掩盖住了自己的神色,轻轻问道,“青鸟辞?那是什么?”
王怜花收敛了眼中的诧异,反问你道:“你,真的不曾听过么?”
你拿笔起身,故作不悦:“你真是啰嗦,不说的话,我自己去翻找就是了……”
“阿音莫怪,想来是你不在乎这些官场之人的野史罢了。”王怜花只能背诵与你听,“所谓青鸟辞,吟的是‘偶遇青鸟照眼明,衔云振翅过西城……’”
夜雨落下,淅淅沥沥。
你忽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有个人曾给你写了一首情诗。
诗你没有背下来,但是你还记得那诗里的意思: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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