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雨。
屋外雨声哗啦，雷声不停。屋内，沈听微坐于烛火旁，借光翻看着南乔送来的账本。
“姑娘，莫要伤了眼睛。”语荷柔声提醒，往她面前的杯中又添了茶水。
沈听微放下账本，轻轻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抬眼瞧她，“秋茶也该下来了，舅舅前几日来信已经让人送了一批过来，你让南乔这几日注意些…”
“是。”语荷应下，见沈听微起身整理衣服，眼中疑惑，“姑娘，这雨下的正大，可是要去哪儿？”
沈听微推开房门，雨丝飘进屋檐下，砸在她脸上，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她原有的困倦。
深吸一口气，一股潮湿咸腥的气息混入鼻腔，她抬眼看那不远处被雨滴打落的一地绿叶，沉声吩咐，“语荷，拿把伞，我想去茶楼一趟。”
“姑娘，这雨这样大，明日再去也成！”语荷连忙拿出一件厚衣为她披上，还想再劝，“小心着凉！”
她看沈听微不回话，知她心意已决，“我去安排马车罢。”
“不用。”沈听微抬手去接那飘落的雨丝，语气轻松，“离得不远，走走也就到了。”
语荷虽心中疑惑，但依旧按吩咐撑伞，主仆二人一左一右，踏着被雨浇湿的青石板路，朝府外走去。
雨势渐大，油纸伞面被雨滴敲打着，脚下时不时踩过小水洼，溅起的水花染脏了沈听微的淡青色锦鞋，就连那暗纹百褶裙也没能幸免于难，可她却恍若未闻，目露愉悦。
怎么不感到愉悦呢？整整一个月下来，茶楼盈利众多，日日满客。不管他们是因为宋瑞精彩绝伦的故事，还是因为芸娘绝妙的琵琶乐，或是念在霜儿她们几个做的茶点，总之她收到的银两确是实打实的。
她身为茶楼主人，赚到了钱，也该到了发工钱的时候了。
今日大雨，却没能阻挡客人的热情。此时已日过午时，这茶楼一层座无虚席，众人都等着那位说书先生上场，继续昨个儿没讲完的故事。
沈听微抬脚走入，与南乔打了个照面，便直奔三楼，却在二楼被下楼的宋瑞拦住。
他眼中透露着疲惫，嗓子沙哑，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世子妃。”
宋瑞恭敬行礼，沈听微点头，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这三楼和一楼，我以后只能去一个！”他将手中折扇砸进掌心，“当初我来的时候，可不知还要在这三楼再说一遍！”
沈听微心下了然，面上带笑。若是遇上手下不愿多做工怎么办？当然是多付些工钱便可！
“宋先生辛苦！”沈听微抬手，语荷会意将手中荷包递上。这只荷包虽没有装满，可放眼看去，也不算少。
她将这荷包稳稳放于宋瑞掌心，抬眼看他，“先生辛苦。”
宋瑞瞳孔放大，嘴角勾起，他掂量着手中荷包，会心一笑，“世子妃言重了！我这就下去，可万不能让一楼顾客等急了！”
啧，见钱眼开。沈听微心中吐槽，想着这事便算翻篇，正想侧身上楼时，脑中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宋瑞衣袖。
宋瑞被忽的抓住衣袖，面上惊恐，“世子妃还有何吩咐？”
“忽然想起来些事情，宋先生所知甚多，定能解答。”沈听微与他对视，目光探究。
“哪里……”宋瑞被她盯得心底发毛，甩了甩袖子，沈听微却抓得更紧，“我本就是个闲散人士，世子妃想问的，草民怕是不知啊！”
沈听微依旧没有松手，妄图从他尴尬神色中看出些异常，“宋先生莫要妄自菲薄……”
见她眼中坚持，宋瑞深呼一口气，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茶楼二层雅间，二人对立而坐。语荷按吩咐将窗户开出一条缝隙，那股冰冷潮湿的气息瞬间涌入，吹的人更加清醒。
“玉京城外，仙林山顶寺庙。”宋瑞眼神打量着沈听微表情，却只见她反应平平，垂眼品茶。
“安勇候的另一个小妾，就在哪里！”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如同平日讲那些故事一般，“有个十几年了吧！”
沈听微抬手，将桌面中间的茶点推到他面前，却听见他话锋一转，“不过，世子妃突然问我这些，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她追问道，眸中平静无波，说出来的话却平白带了些寒意。
宋瑞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还真是稀奇！”
周晋的第二个小妾，是曾经元锦书身旁的丫鬟。那丫鬟长相清秀，平常看不出什么旁的心思，可偏偏在元锦书身怀六甲之际，撞破了丫鬟与周晋之事。
元锦书心中气愤，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准了那丫鬟当个小妾。原这样，也不算什么大事，周晋要纳小妾，于元锦书而言再正常不过。
只是，坏就坏在那丫鬟不知天高地厚。就因元锦书之前对她稍作惩罚，她便心生怨恨，于元锦书饭食中下毒。
元锦书因毒流产，特地去宫中请了太医，昏迷数日才悠悠转醒，捡回一条性命。可那孩子却早已没了生气，成了一摊血水。
“母亲竟留那丫鬟一条性命，也算念在旧日主仆情分…”沈听微抬起茶盏，轻抿一口，这茶回味清甜，沈听微甚是喜爱。
听见这话，宋瑞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将声音压低，“世子妃有所不知，这丫鬟早就疯了！”
“疯了？”沈听微蹙眉，手上动作一顿。
恰巧这时，一道惊雷劈下，让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眼中满是疑惑，宋瑞却不愿再讲，“这其中事由，我这一介草民也不太清楚…”
宋瑞抬眼瞧她，“世子妃若想知道，何不去问问侯府夫人？”
沈听微目光一转，冷笑一声，“一介草民？”
她回味着宋瑞说辞，轻轻摇头，起身离开，却在即将踏出门槛时回头，“我虽不知宋先生身份，可依旧能知宋先生并非寻常之人。”
“宋先生知之甚多，原本想出钱买您的消息。”见宋瑞眼睛一亮，沈听微便知这件事有着落，可她却故意调侃，“只是宋先生作为文人，定是不能忍受这般屈辱。”
“哎，等等！”
宋瑞连忙开口想要接话，却再次被沈听微截胡，“遂想了想，便是算了吧。”
她撂下这句话，便闭门离去，还不忘瞄一眼宋瑞失落的眼光。
她心情舒畅，抬脚便往三楼走去。语荷跟在她身后，抿了抿唇，还是极不放心的开口，“姑娘，你与夫人之间，是不是生了什么事端？”
也不怨她多心，自上次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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