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雨停了。
沈芃芃看了看天气，便决定打道回府，一把扛起少年，脚步轻快地走下山去。
她特意走的是一条不为人知的崎岖小道，不容易遇到刺客。
李知聿的部下在后山搜寻了一遍，没搜到皇太孙的踪迹，倒是找到了负伤的同伴。
他们认为是第二波刺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掳走了皇太孙。
“这女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不管她是谁，有何目的，那女刺客必定走不远。十二先去疗伤，其余人都出去寻找殿下。
除了云州刺史派来的刺客之外，那位也派出了不少暗探。我们不可打草惊蛇。
记住，泄露了‘孟珏’的行踪可以，决不能泄露皇太孙的行踪！”
“是！”
...
沈老头端着药往房里走，脚步声打断了沈芃芃的回忆。
她快步追上他，“沈老头，这药对他这伤有用吗？”
沈老头当即不乐意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你小丫头竟敢怀疑我？自然是有用的，快些开门让我再给他瞧瞧伤，莫让他死了。”
沈芃芃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的少年。
他的脸颊被散开的长发遮住，明明是熟睡着的，可随着沈芃芃的靠近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就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就这样警惕？睡着都不安宁。”
沈芃芃好奇地拨开他的头发，忽然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一下子喊：“别走！”
一下又喊：“水、水...”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命令之意。
沈芃芃将碗怼到他嘴边，看着水被他喝进嘴里，紧接着又吐了出来。
“嘿你这人！怎么给我吐了！”
沈芃芃捏紧了拳头。
听到她手上传来可疑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旁的沈老头劝道：“芃芃别气，这人不是故意的。”
沈芃芃指着地上的水渍道：“不是故意的，他会往地上吐？他还晕着呢！”
“这是他的身体记忆罢了，怕是平日里被服侍惯了，喝到味道不对的水还以为是用来净口的。”
沈芃芃心疼自己辛苦烧的水，往水渍上踩了几脚，权当出气了。
“啧，这人再烧下去，就真要烧糊涂了！”
“他怎么还不醒呢？”
“受了这么重的伤，意志力再强的人也醒不来。”
沈老头详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瞪了沈芃芃一眼：“既然你说不去医馆，那就只有我来替他清创了。去，拿酒来。”
话落，少年的睫毛忽地轻轻颤了颤。
沈芃芃没注意到。
“沈老头，有把握吗？”
“你亲自说要我救活的人，自然有把握。”沈老头瞪了她一眼，又问：“他可有说过自己的身世？可有说过他要去哪里？”
沈芃芃直言道：“他没说过。”
“那你还把人捡回来？”
“我是故意带他回家的。”
沈老头瞥她一眼，故意阴阳怪气道：“我家丫头不知何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沈芃芃不理他。
什么小心思。
她心思大大的！要他活着，要他做任务，还要抢他的任务奖励！
…
沈老头端着托盘，推开门。
沈芃芃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问道：“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
沈老头端着药酒，关拢房门。
沈芃芃好奇地往门缝里看了眼。
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还没醒吗？”
“原本是晕着的，我一靠近他，人就醒了。清创的时候还不让我灌麻沸散，全程愣是没有喊一声，是个心狠的。”
沈芃芃心中不解。
难道他不痛吗？
去年村长家二牛摔断了腿，沈老头给他正骨的时候，他可是疼的哇哇叫呢！
沈老头对她挤眉弄眼：“芃芃啊，得给他打个石板，正好过几日用药还需几味药材，不如你去一趟镇上医馆，再买副拐杖回来。他方才已经给过我银钱了。”
沈芃芃接过将沈老头递过来的银钱，迅速收进小荷包，满脸严肃道：
“不成不成，药材今日涨价了好多，拐杖更是费银两。”
没想到这人虽然柔弱，却是个能忍的。
沈老头吹吹胡子，“先前可是你说要我尽全力救治他的，现在舍不得银钱的又是你！”
沈芃芃抿了下嘴，走到院子里拿起斧头挥了挥。
“不就是拐杖和石板吗！我来做！”
她将斧头舞得虎虎生风，利落地劈下木头。
沈老头见状将药酒放在石凳上，先是检查了一番院门，而后凑到沈芃芃耳边道：
“芃芃啊，我养了你八年，你从七岁开始就跟着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份？”
沈芃芃瞅了眼沈老头，抿着唇又往木头上劈了一刀。
见她否认，沈老头又猜：“你这丫头前些时日不是一心想给自己找个好夫婿吗？莫不是打他的主意？”
沈芃芃瞪了他一眼。她之前慌着订婚，还不是因为此地的女郎到了年纪就要配给那些流放过来的外来人。
“我才不听村长那没眼光的人指挥，才不要他要我嫁谁我就嫁谁，难道就不许我和旁人在一起？”
沈老头笑容更深了。
村长曾经骂他沈老头是个废人，女娃娃还没他的拐杖高，就敢挥着拳头奔向村长，当众说村长是个没眼光的人。
如今小女孩长大了，这个口头禅仍旧留了下来。
“你颜姐姐所遇非人，不代表那些流犯都是坏的。”
颜姐姐是去年嫁给流犯的村女，终日被丈夫殴打，过得苦不堪言。
沈芃芃别过脸：“反正以后我肯定要自己挑夫婿的。”
“我方才瞧了眼这小子，容貌确实不错，你说他乃是官宦之家的子弟，来此是为了任职。我信你自然是确认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他家中是否有妻儿，人品如何...”
“我才不稀罕他！”
沈芃芃捏紧斧头，冲到沈老头面前。这丫头做事直来直往，经不起逗。
沈老头心生遗憾，只好打圆场道：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沈老头一脸神秘。
沈芃芃朝他看过去，好奇道：什么？
沈老头继续逗她：“你定是要借救命之举，从他身上打劫一笔银两。”
本以为小女郎会如以往那般气鼓鼓地走开，然而她却站在原地思索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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