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日子,在一种高度紧张、近乎机械化的规律训练中飞速流逝。陈远仿佛被抛回了一种奇特的学生时代,只是课程内容从书本上的数理化,彻底变成了如何与那些游荡在现实边缘、无形无质的灵异现象打交道。林博士为他量身定制的强化训练计划,强度之大,精确到每分钟的分配,几乎榨干了他身体和精神的每一分潜力,让他每天训练结束后,都如同被抽空了力气的皮囊,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清晨,当天光尚未完全驱散模拟夜空中的最后几点星辰,刺耳的起床铃便会准时响起,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每一根尚在沉睡的神经上。上午的课程是纯粹的体能和意志力锤炼。他被带入一系列堪称严酷的环境模拟训练舱——时而置身于能将汗水瞬间蒸发的炙热沙漠,时而坠入呵气成冰的极地严寒,时而又要对抗忽如其来的失重感或数倍于平常的重压。在这些极端环境下,他不仅要承受生理上的极限不适,保持肌肉不崩溃,更关键的是,必须在这种状态下,强行维持住精神壁垒的稳定,甚至尝试进行最初级的、对外界能量波动的共情感知。这锻炼的远不止是能力,更是在模拟绝境中,如何压榨出最后一丝生存本能的残酷试炼。每一次从训练舱出来,他都感觉像是从鬼门关爬回,脚步虚浮,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下午则是核心课程——深度共情操控的精进。专用的训练场已被改造成一个复杂的灵能感应矩阵,地面上镌刻着发光的符文,四周悬浮着多个能量聚焦器。林博士通过这些尖端设备,可以模拟出从微弱涟漪到汹涌波涛、从单一纯粹到复杂混沌的各种情绪波动频谱。陈远的任务,已不再是初来时简单的感知存在和建立屏蔽,而是进阶到了更危险、更精妙的“情绪溯源”与“定向共鸣”。
“溯源”,要求他像一名在黑暗迷宫中摸索的侦探,从一团混乱不堪、交织着无数杂念和执念的情绪能量乱麻中,精准地剥离出那最原始、最核心的一缕执念源头,并逆向追踪其产生的根源、形成的原因以及附着其上的记忆碎片。这需要超凡的专注力、抽丝剥茧的分析能力,以及对情绪能量独特“频谱”特征的极致敏感。起初,他常常被庞杂的干扰信息淹没,如同不会游泳的人坠入深海,意识混乱,失败率极高,结束后往往头痛欲裂。但随着成千上万次的重复练习,在林博士冷静的指导和仪器反馈的辅助下,他逐渐掌握了一种独特的“内在调谐”诀窍——他能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调音师,在嘈杂混乱的“情绪交响乐”中,屏息凝神,精准地“调出”自己想要追踪的那个特定“音符”,并跟随它,深入其源头。
而“共鸣”,则更加危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需要主动调整自身的精神波动频率,小心翼翼地与特定的情绪源(即便是林博士模拟出的、充满负面能量的愤怒、恐惧或绝望)产生有限度的、可控的“同频共振”。通过这种危险的连接,他能更深入地窥见该情绪的本质,理解其内在逻辑,甚至尝试施加极其微弱的影响,如同用一根羽毛去轻轻拨动天平。这过程好比主动引火烧身,稍有不慎,就会被目标的情绪洪流同化、吞噬,或者遭到强烈的精神反噬。林博士始终严密监控着他的所有生理指标,脑波、心率、激素水平……任何一丝失控的迹象都会立刻触发强制中断程序。陈远至今清晰地记得,那次尝试与模拟的“重度抑郁”情绪共鸣时,他仿佛瞬间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光亮的黑色泥潭,冰冷的绝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着他的意识,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寂。是林博士察觉到他的生命体征急剧下滑,果断启动了紧急剥离程序,才将他从那种万劫不复的边缘强行拉回。那次经历,让他刻骨铭心地认识到,这份天赋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既能感知光明,也极易被黑暗吞噬。
傍晚时分,是相对平静的理论学习和案例分析。他需要埋头于那些字迹斑驳、充满晦涩术语的古籍影印本中,在协会特聘的几位老专家耐心(有时也不耐烦)的讲解下,了解历史上关于各种共情体质的零星记载、世界各地不同流派的灵能理论演变、以及协会机密档案中记录的大量真实灵异事件案例。这些知识如同拼图,一点点拼凑出他所处世界的另一幅隐秘图景,极大地开阔了他的视野,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系统、更理性的认识,不再仅仅是依靠本能和直觉去应对未知。
夜晚,是他一天中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时光——与妹妹陈曦固定的视频通话时间。看着屏幕那头,妹妹原本苍白的脸颊一天天红润起来,甚至能在康复师的帮助下,扶着栏杆颤巍巍地尝试迈出几步,是陈远所有疲惫和紧张的最好慰藉,是他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小曦总会叽叽喳喳地说着康复中心里的趣事,新认识的朋友,或者护士阿姨给她的小糖果,然后眨着大眼睛问:“哥哥,你的新工作累不累?是不是整天坐在电脑前面啊?”陈远总是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堆起轻松的笑容,编造着关于普通上班族的、枯燥但安全的日常,将那些涉及超自然现象和生死危机的训练与任务,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守护妹妹这份逐渐回归的纯真笑容,是他承受一切艰难、面对所有未知恐惧的终极意义。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危险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协会技术部门对从“楔子”事件中获取的、属于幽冥司执行者的那个诡异标识码的破译工作,进展极其缓慢,如同在破解一团没有起点和终点的乱码,幽冥司的加密技术宛如铜墙铁壁。但协会布置在外的广域灵波监控网络,却陆续捕捉到一些令人高度不安的迹象:多个在历史记载中曾发生过大规模悲剧、或民间传闻中存在强烈异常现象的地点,近期都检测到了微弱的、与旧琴台事件发生前类似的灵波扰动迹象。这些扰动虽然尚未形成气候,如同潮汐来临前细微的水位变化,但其散布的范围和隐隐同步的趋势,足以引起协会高层的警惕。幽冥司似乎并未因一次失败而退缩,反而像是在多个战略点位同时进行着低强度的“试探”或“预热”,如同一张正在悄悄撒开的巨网。
更让陈远内心深处隐隐不安的是,他体内那个如同烙印般的“信标”,尽管有协会提供的特制灵能阻尼器持续压制,但偶尔,在夜深人静或他精神极度疲惫时,还是会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悸动。那感觉转瞬即逝,如同深海鱼类发出的、人耳无法听闻的低频声波,却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仿佛在接收着某种来自遥远地方的、模糊的呼唤或指令。这感觉让他如芒在背,寝食难安,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天深夜,陈远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定向共鸣”训练,精神透支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疲惫地回到宿舍,几乎想立刻倒在床上陷入昏睡。然而,就在他准备休息时,贴身携带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尖锐而急促的蜂鸣声,屏幕上闪烁着苏晓的名字和最高优先级的红色标识。
“陈远!立刻到地下三层的医疗观察室!小曦那边出状况了!”苏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
陈远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所有疲惫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恐慌驱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冲出宿舍,沿着空旷的走廊向医疗区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医疗观察室的门时,里面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苏晓、林博士,以及负责陈曦病房的主治医生和几名核心医护人员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房间中央的全息屏幕上。屏幕上,正显示着陈曦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中,陈曦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看似在沉睡。但仔细看去,她眉头紧锁,形成深深的川字纹,小巧的鼻尖和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她的身体不时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下,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仿佛正陷入一个极其痛苦、无法挣脱的梦魇之中。
“怎么回事?小曦怎么了?”陈远冲到屏幕前,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
主治医生快速而清晰地汇报:“大约半小时前,值班护士发现陈曦小姐的生命监护仪数据出现异常波动,心率加快,血压升高。最异常的是她的脑电波,显示她进入了深度REM睡眠期,但波形极其混乱,出现了大量高频的β波和剧烈的峰谷波动,这通常伴随着高强度的心灵应激反应。我们尝试了声音、轻微触碰等温和的唤醒手段,但完全无效。她的意识……似乎被某种力量强制拖入并困在了一个非常真实、且极具压迫感的噩梦之中。”
“噩梦?”陈远的心直往下坠,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林博士面色凝重地调出了脑电波的实时频谱分析图,指着屏幕上几个异常尖锐、如同利刺般的峰值波形:“你看这些特征……正常的梦境脑电波虽然活跃,但有其规律。这种波形,极不自然,带有强烈的外部干预特征。更像是……受到了某种高度定向的外部灵能信号的强烈干扰和引导!有某种力量,正在强行侵入她的梦境领域,并操控着梦的内容!”
外部灵能干扰?目标是小曦?陈远的脑海瞬间炸开!幽冥司!一定是他们!他们无法正面强攻防守严密的协会基地和医院,就把毒手伸向了防御最薄弱、却与他羁绊最深、最能击中他软肋的——他的妹妹!
“能锁定干扰源或者切断它吗?”苏晓的脸色铁青,声音冰冷。
技术部门的主管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棘手:“干扰源的信号非常隐蔽,频率在不断快速跳变,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加密协议,我们的主动屏蔽系统很难在不对患者造成伤害的前提下完全过滤或定位。而且,这种深度的意识链接,如果强行用外力中断,能量冲击可能会对陈曦小姐尚未完全成熟的大脑神经网络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风险。”
仿佛是为了印证技术的判断,监控画面中的陈曦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了孩童式恐惧和绝望的呜咽,双手猛地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陈远看着妹妹在睡梦中痛苦挣扎的样子,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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