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站在地心剧院大门口的露台上,正在帮一盆名贵的水仙花做日光浴。
这是克洛诺斯新得的宝贝,赠送者说悉心伺候小一个月就能开花了,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气温。
伺候一株花并不比伺候一个人简单。白天要在石头盆里填上清水,搬到有阳光直射的地方给它吃饱喝足,傍晚再搬回背阴处、倒掉养分耗尽了的水;最开始每天都得换一次水,等它熟悉了新环境,改为两三天一次;天冷了要保温防寒、天热了又要想法子送清凉……
总而言之,人类可以忍受在逼仄的环境里生活工作,水仙花却不能,它又没有用来大吵大闹的器官,一言不合就走极端,表达不满的手段有且仅有死亡,“静态”他个大头鬼。
站在整座建筑的最高处,远方的广场尽收眼底,从这个视角看,邱小姐就像困在谷堆里三天没吃饱的麻雀一样,愚笨又渺小。
她披着式样和色彩都完美符合老太太品味的披肩——岂止是披着,因为穿不惯,一只手还伸出来,顾不上保暖地紧紧攥着缺口,那上面极有可能少了颗扣子——犹犹豫豫地朝全镇最北端走来。
真麻烦,豆子闭了闭眼睛。请问他可以搬着有一顿没吃饱并且可能因此死掉的水仙花跑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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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生活需要劳逸结合。
第二,好马可以在前方没草吃的情况下吃吃回头草。
第三,自从推断出偶像粉丝假说,阿邱绝望地接受了一个现实:想比克洛诺斯更快一步找到鸫,最有可能发挥作用的合作伙伴,好像只剩豆子警官一个人了诶。
除开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一个关乎动机的理由:鸫是克洛诺斯刚认下的弟弟,对吧?找到了鸫,克洛诺斯会偏爱他超过任何人,对吧?那样的话,豆子警官就彻底失宠了。想他抠破了头皮好不容易通过入职考试,终于获得一个被偶像压榨的机会,眼看着新来的鸫轻轻松松抢走了克洛诺斯的关注,他又怎会甘心呢!
因而,阻止克洛诺斯找到鸫,理应符合他和阿邱的共同利益。是人都有私心,阿邱就不信了,经过她一番感人肺腑的精彩游说,豆子还会不哭着喊着求阿邱大王提携提携他!
至于上次的事么,时过境迁,她的两瓣脑袋都不怎么介意了。书上说,嘴巴刻薄的人心里都很苦,新人审讯员也是一样的道理——带着自由身被欺压的苦阿邱已经尝过了,由实践本身取代了实践的理论,比刚认识时更能理解他们:虽说人家的工作、生活、财务状况都比她好得多,但在安全感水平上,她觉得她们三个简直就是同病相怜。
下午,广场上的布道工作结束了,同样的位置换上了弹奏西塔琴的圣歌者,他们在歌颂狄安娜女神。被亘古不变的旋律环绕着,狄安娜女神塑像也在温和地俯视众生。
女神从最开始就站在广场一角,实在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到常常被忽视。说句大不敬的话,偶像和神在底层逻辑上没有区别,他们身上都承载着某种信仰,像娜塔莎这种把吟诵圣诗的时间全都花在追捧偶像上的人,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洱鸾大陆只能有一个神”的小小反抗。
也正是为此,阿邱从不反对任何人为了追捧偶像而忽视眼前人。就是活在梦里又怎样?能活着就很不错了,信仰又不是人们为献祭自己找到的理由,而应该是塑造人物性格的辅助工具,从这个角度看,不随大流的小众信仰还会让人物更加鲜活,不是吗?
不像已成型的偶像,她这个未来的救世主没有一丝神性,通身都是私心,只针对德不配位的偶像本人吃干醋——有时甚至不需要“德不配位”这个限定词。
那么再次见到愈发鲜活的豆子后,阿邱下定决心,不管他愿不愿意合作,她都会给他一个挽回自己的机会。
接近终止式·临时指挥处所在的角落,她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由于目标只是个小铁门,地心剧院的压迫感也无法动摇她的决……决心!什么,都用到决心两个字啦?那好吧其实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紧张之下,她又忘了罗宾长什么样子。不是吧?明明才过了一天而已啊!阿邱记性不坏,这不能怪她,都怪豆子警官长得太平均脸了——
哦?露台上那个盯着她看的扑克脸不就是豆子嘛,还端着一盆气质跟他完全不搭的水仙球茎。怎么,那盆花的性格很极端吗?竟会让端着它的人垮起个脸来。
既然见到本人还能认出来,阿邱松了口气,不再担心脑袋是否被两夜的废水给滴坏了。
虽然牧笛说今天气温回暖了些,可再怎么着,初春时节又能暖和到哪儿去?捧着那盆令人生气的茎叶,豆子换上了全指手套——为了保暖、为了向手掌下半部分证明他并没有偏心手掌上半部分,一种名为“酷”的学问暂时被他搁置了。
心理建设做了一大堆,单独和本人接触时,阿邱还是有点害怕。不是在害怕警棍和锏,她是不想又在豆子面前表现出很傻的样子,希望新发型能提供一些触底反弹、圈出“反差感”的余地。
这时她才想明白,原来她剪蘑菇头还有这个原因在!不仅仅是因为来自夜莺巷的剪头man只会剪蘑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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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警官——罗宾警官——罗——”
“我听到了。”
“听到了你答应一声嘛!”
“你每次都要喊两遍。”
“所以喊到第三遍才答应吗?你真贴心。罗宾警官,见到你伤势痊愈了我真高兴!”
“还没痊愈呢。”
“……见到你精神恢复了我真高兴!”
长长的楼梯上,邱小姐抓着披肩,连蹦带跳、两级两级地往上跑,跟豆子不一样,她是真心期望a点和b点能在x点相会,在跑过一个9:1的距离之后。
从积极性上看出她不是来赔礼道歉的,预计谈话时间不会太短,豆子把水仙花放到了一旁的扶手上。
“有事吗?”
邱小姐朝他伸出手——想了想,又缩回去,在散发着柠檬洗涤剂清香的裙摆上蹭了两下,重新伸出来:“有事有事,还是件大事,我诚挚地邀请你和我一起寻找鸫的下落!就是通缉令上那个鸫。”
“为什么找我?”
为预防话题闪躲术,阿邱悟出一个方法是把主导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上:“稍等,首先我要向你解释的是:为什么我不邀请克洛诺斯先生?答案一定让你意想不到——因为这事我们必须背着他干。”
豆子也从她刻意凹出来的满眼精光中看出一个明显的小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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