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熙宁八年。
兄长病逝,阿兰从家乡前来雍州投奔远亲。
来到雍州之后,她四处询问,却在几日后得知远亲早已搬离雍州的消息。
天下之大,她无处可去。
像她这样没了家人撑腰,又无力自保的孤女,再回家乡必定会被十里八乡的鳏夫求娶,若是一直不肯同意,被人强娶了也说不定。
如今这世道,官民因利益勾结成伙,她没有银两孝敬周遭的父母官,又有谁会将她一个小女子的性命放在心上。
这样想着,阿兰只好打消了再回家乡的念头,一边声称自己来雍州省亲,一边在一个来雍州搭戏的戏班子里做杂活,累是累了些,但好歹能混口饭吃。
可好景不长。
十天过去,戏班子也该离开雍州去其他州郡搭戏,阿兰便同班主说好一同离开。
她不求银钱只求容身之处,班主自然答应的爽快。
可没想到临走那日,她竟会被戏班中几个戏子强迫。
一个做杂活的孤女和挑着戏班子的大梁的戏子,班主哪里会分不清孰轻孰重,自然是毫不犹豫舍弃了她。
戏班子连夜离开雍州,而她身上所有的盘缠皆被人搜走,被丢在城郊无处可去。
阿兰躺在无尽黑夜里,一想到天亮后,她就会被人发现,而后遭受世人唾骂万人指责,她便希望这黑夜再漫长些。
事实上这黑夜也的确很漫长,漫长到她连生的意志也在这漆黑中渐渐被磨灭。
反正这世上已无人再在意她的生死,她何不早日去同家人团聚?
脖颈要挂上绳子的那一刻,冷不防有一声喊声从传入耳中。
“你在干什么?”
阿兰吓得丢了绳子,心中的委屈如洪水般涌上心头,心中更害怕了。
但好在来人是个女子,不仅没有伤害她,甚至都没问她她经历了什么,更别说用世人口中那套说辞来指责她。
她将阿兰带入城中,找了间客栈将她安置好,等阿兰情绪好转,她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塞进阿兰手里。
阿兰晃了晃神,伸出手往里摸了摸,沉甸甸,冰凉硌手。
“银钱不多,但足够你安身讨生活了。你拿这些在城中置一处宅子落脚,或是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楚英将自己的包袱背在身上,把腰间断刃也往里掖了掖,对她道,“我离开后,这城中再无人知道今晚发生过何事。”
“你好自珍重。”
之后,阿兰用那些钱开了间小小的豆腐坊,就在府衙大门外。
这次果真无人敢打府衙外滋事,日子越过越好,再加上无人在耳边时时提醒,阿兰甚至都要忘记了那日发生的事。
可不过才四个月,阿兰又笑不出来了。
她一个人操持豆腐坊,平日忙了些,一不注意,竟已经有四个月没来月信了。
从前她便有过月信不准的情况,所以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可这次……
她心中隐隐害怕,专门挑了个雨天人少的日子,撑伞去了一家距府衙最远的医馆诊脉。
“大夫,我的身子可有大碍?”
大夫挑着眉,手指隔着丝帕反反复复探了好几遍脉象,最后收回手,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瞧她一眼。
“这么多晴天你不来,偏挑了这么个大雨天赶来诊脉,难怪你胎像不稳!”
阿兰虽早有此猜测,但闻言还是愣在原地。
大夫捋了捋胡子站起身,转身到后头去写方子,二人距离拉开,他说话的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些。
“我为你抓些安胎的药。你回去之后切不可再操劳,即便不为你自个儿着想,也总得顾着肚子里的骨肉吧!”
这话一出,医馆中稀稀疏疏几个人纷纷侧目看过来,虽都是不相识的生面孔,可还是看得阿兰心中骤然一紧。
“不用了,”她匆忙站起身,压着头逃也似的离开,“我家中还有,就不用再抓新的了。”
“哎,我说你这妇人,”大夫追出来,只见方才诊脉的案上放着几块碎银,一把雨伞被落在门槛处,他往外嚷道,“哪有身上有孕还跑这么快的!你好歹把伞带上啊!”
阿兰当然没有回头。
她咬着牙一个劲儿往前奔去,路上的行人个个行色匆匆,可她却觉得有千万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别说亲身经历,我平生甚至都未见过身边有亲近的妇人经历这些。”阿兰面对桌前三人,再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不该留下它,可我不敢再去医馆。我想着那大夫说我胎像不稳,那天我便专门去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后来也试过用绳子勒它,用热水烫它,甚至从高处跌落,它都安安稳稳待在我腹中。”
她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可试来试去,似乎就只有她陪着它一起离开这一条路可走了。
那是阿兰第二次生出寻死的念头。
这一次救下她的,就是沈佑。
生前将名声看那么重,可人死后,一切都随风而去,有没有人议论也无所谓了,所以她并未特地去寻一个僻静之处,而是在城中一处河畔跳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身边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的人,为首的是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郎。
“江哲,她怎么还不醒?”
“嘶,你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方才在河边,那大夫不都说了么,这么冷的天,她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一时半会肯定醒不过来的嘛。”
江哲说着往她面前凑了凑,“哎,你说她长得也不差啊,她夫君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出门,这下失足落水,家里人肯定心疼坏了吧。”
沈佑叉腰站着,“那倒也不一定,万一就是被家里人逼得没有活路了呢,否则她腹中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会轻易求死?”
“我……我的孩子……”阿兰勉强睁开眼睛。
一旁的侍女见状忙道,“她醒了!”
沈佑和江哲齐齐收起折扇。
见她一手放到小腹上,沈佑只当她是担心孩子,连忙安慰,“你别担心,大夫方才为你施针,孩子已经保住了。”
阿兰一听,抬头想要说些什么,见一圈人都直愣愣盯着她,又将话憋了回去。
江哲开口对众人道,“你们先下去吧,都凑在这里做什么。”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阿兰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终于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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