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当众被当猴耍是第一次。
她瞪圆了眼,嘴角抽搐两下,像是要骂人,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接着肩膀开始抖,不是气的,是笑的,可那笑又冷又硬,像块磕牙的冰。
“行,真行!”
这一声也不知是喝彩还是骂街,抬手抹把脸,掌心擦过嘴角时,还沾着点没散净的笑纹。
“您这招高明啊……”尾音拖得长长的,“把我当猴耍还得让我自己递鞭子?”
楼心月倚靠着雕花栏杆,指尖把玩着胸前青丝,窗外依旧热闹,铁树银花将她侧脸镀上一层金,闻言,她轻轻一笑,那笑如同珠玉落地,透着两分悲凉。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合作的,自然得先试探姑娘一番。”她抬眸,慢慢道,“姑娘即使被当众羞辱也不愿拔刀伤人,即使在万分窘迫下也能察觉二楼异常,结合种种表现,姑娘正是我要找的好帮手。”
苏木听得这番话,只觉得脑子嗡嗡,绕这么大一圈又是哭又是闹,只为证明自己是把合适的刀,这让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江湖把戏,先卖出个破绽,然后等猎物自己钻进口袋。
此举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们的目的不简单,让她做的事情也绝非易事,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掌柜还是请其他人帮您。”苏木后退半步,“我这人能力不出众,脑子也笨怕是担不起。”
“唉。”楼心月忽然轻轻叹口气,袖子轻轻拂过算盘珠子,“我本希望姑娘自愿合作,可惜……”
她顿了顿看眼苏木继续说,“其实也不是件难事,本想若是姑娘应下就免去那两百两……”
“谁欠你两百两。”
苏木厉声打断,声音在空荡的客栈里激起回声,江陵城的风水果然养人,养出的全是睁眼说瞎话的狐狸精。
楼心月不紧不慢从旁边拿出账本,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白纸黑字,姑娘要看看吗?”
见苏木不语又继续道,“就算没有两百两,那余下姑娘付得起吗?”
苏木一怔,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处,空空的触感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江陵城克她。
楼心月看出她的无措,嘴角勾起轻蔑弧度,“若是付不起,我只能找官爷来说道说道。”
她站起身,赤足走到窗口,“顺便将跟着陆府小厮一事一道说出去。”
她回头,眯着眼看着苏木,一字一句道,“说不定能赏几个钱,最不济也能博个好名声。”
“要知道陆家在江陵斗重山齐,上个月有个不知死活的杀手行刺陆世子失败,世子心善放过他,但他下场姑娘可知……”楼心月边说边朝着苏木走来,“他被江陵百姓活活打死,听说连脑浆都打出来了。”
“姑娘心善,对羞辱自己的小二都忍着不下手,怕是也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
虽然楼心月口气依旧淡淡,但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她是听出来了。
今日客栈一事她已臭名远扬,若是她再去官府胡说一通,她便也不用暗戳戳搞事情,直接与陆家硬碰硬,与陆离刚起来。
在这样情况下她杀陆离的可能不高,难不成又得走上与前世一样的老路?
前世那黑箭她还弄清到底是谁放的。
只要有转圜余地她不会与萧景澜合作,自然也不会与其他人合作。
苏木当即举起刀,刀鞘上的铜饰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我将这刀当了,换你房钱!”
她话音刚落下就要转身出去。
“站住!姑娘以为一把破刀能抵两百两?陆世子的命可不止这个价。”
楼心月眼皮半垂,眼角微微下压,“若是跟着陆府小厮一事传到陆离那里,你觉得会如何?”
她调整好表情,重新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具,“据小道消息陆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要不然陆府怎么戒备森严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苏木脚步一顿。
陆离受伤?
这倒是与前世一致,但他是在哪儿受得伤,城西破庙她一直守着,肯定不在哪里。
事件偏移,但结果正确。
“陆世子十分喜欢我们客栈的菜式,几乎每隔半月都会吃一次。”说罢她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信纸,“这是方才陆府差人送来的,上面写着,明日午时请悦来客栈肆厨于正午至陆府为世子做饭。”
苏木怎么会听不懂楼心月话中之意,无非算准自己对陆离感兴趣,无论是恨也好,爱也罢,只要想进陆家那就答应她。
苏木盯着那封信纸,突然笑了,她重新将刀插回腰间,铜饰撞出一声响,“掌柜的,真当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后退三步,抵在窗框上,“陆离若真重伤昏迷,陆府怎会有闲心点外烩?”
楼心月把玩信纸的指尖微微一顿,“姑娘聪慧,陆家为稳定人心,故意维持常态。”
苏木的指节放在刀柄上收紧又松开,放在窗外铁树银花在她眼底炸成碎金,忽然噗嗤一笑。
“掌柜的可知陆家后厨有口百年老井?”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楼心月捏信纸的手突然一松。
苏木趁机错身逼近,袖口擦过对方腕间,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古怪的兴奋,“井沿第三块砖是松的,我连这么细小的事情都知道,怎么会需要你的帮助。”
楼心月瞳孔骤缩的瞬间,苏木已经退后三步拍窗大笑,她笑得肩膀直颤,楼心月却在看不见似的,狠狠用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该死的臭丫头,巧舌如簧,长了一张好嘴。
楼心月压抑怒气,眼角一翘,挤出几道得意的细纹来,“姑娘可真是见多识广。”
“那是自然。”
前世她刺杀陆离失败,情急之下跳入后厨水井中,刀插入井壁,谁知那砖竟然是松的,陆府侍卫如狼似虎,害得她在井水里泡一晚上才出来。
对那块砖,她可太有印象了。
“只要姑娘答应帮忙,我可以出两百两,我知道姑娘缺钱……”楼心月边说边拿出银票,“我可以先付定金。”
“说吧,何事?”苏木对方话刚落下,她拿过银票揣好,“看得出掌柜的很急。”
楼心月沉默片刻,直截了当,“抢亲。”
苏木满眼震惊。
绕这么大圈子,以为要干什么大事情,没想到居然是抢亲?
楼心月像是看不见苏木疑虑,只是自顾自道,“姑娘可知谢家。”
苏木自然是只晓得,谢家在江陵也是名门望族,谢文忠是江陵父母官,宋满春年轻时是名动江陵城的贵女,两人不论是外形亦或是家世都十分相配。
只不过这对金童玉女经历九九八十一后才修成正果。
其中曲折也不太清楚,但她知道两人皆是再醮,宋满春还是携子再嫁,两人成婚后育有一子,但她从未见过。
她在沉浸回忆,楼心月已娓娓道来,“后日谢家长子宋惟言与李家大小姐成亲,而我的一位朋友与李家小姐两情相悦,见心上人嫁与他人茶饭不思,几度寻死。”
“这样的男人不能要。”
苏木脱口而出,为爱抢婚听上去感天动地,实则并不如此,若是真喜欢大大方方上门提亲,若是家世差,就凭自己本事获取李家认可,而不是像一只偷不到粮食的老鼠,只会躲在角落吱吱叫。
楼心月听闻轻笑,“姑娘倒是通透,只是世间痴男怨女太多,哪个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及掌柜万分之一。”苏木直视她的眼睛,笑眯眯回应,“只是不知你那位朋友值不值得你大费周。”
“他开心我便开心,他幸福我便幸福。”楼心月说这话里眼底闪过复杂情绪。
苏木在心中暗叹,痴男怨女确实太多,一次碰见三个,但楼心月自始至终都从未坦诚,说出的话转了三转,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
谢家不好惹,李家在江陵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若是被他们捉到那可就麻烦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看来也不是轻松活。
“空口白牙只有你在说,我得问过李家小姐意见,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苏木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若只是你那位朋友单相思,如此行事岂不是害那姑娘一辈子。”
楼心月忽而喉头一动,眼底泛起光,“姑娘果真心善,与一般的江湖草莽大有不同,此刻李家小姐就在此处,姑娘一问便知道。”
“李家小姐就在此处?”
苏木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楼心月的话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一圈涟漪。
一套接着一套。
楼心月唇角微翘,转身走向左走,苏木这才注意到,那湘妃榻旁边竟藏着一道暗门,门缝里漏出几缕幽光。
“姑娘,请随我来。”楼心月声音突然压低。
暗门后面的甬道逼仄狭窄,壁上的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苏木数着心跳,手始终不离刀柄。
甬道尽头是间厢房,正中摆着一张梨花木圆桌。桌边坐着个穿群青色衣裳的姑娘,听到动静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看着苏木先是微微惊诧,而后又缓缓低下头。
“这位就是李家小姐李慈欢。”楼心月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慈欢,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苏姑娘。”
苏木眯起眼睛,眼前这女子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她刚来江陵……她记起来了,胭脂店门口那位,她的小丫鬟很凶。
只不过几日不见她脸色苍白,一脸病态,更奇怪的是,她右手腕上缠着一圈细布,边缘隐约透出暗红。
“李小姐。”苏木抱拳行礼,同时敏锐察觉到对方在听见‘李小姐’三字时,睫毛微微一颤。
楼心月顿然拍了拍手,“你们聊,我去备点茶点。”
说罢竟转身离去,厢房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紧接着传来落锁的声音。
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苏木听着李慈欢呼吸又轻又急,活像只受惊的鸟雀。
“姑娘是否真心想要私奔?”苏木直截了当,故意加重私奔二字。
李慈欢的指尖在茶杯沿上划了一圈,略带疑惑抬起头。
“私奔?”
李慈欢的神情像一盆冷水浇在苏木头上,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杏眼里盛满疑惑,这根本不像是知情的模样。
苏木压低强行压下怒意,耐着性子继续道,“对啊,掌柜说你与他的一位朋友两情相悦,相约一起私奔。”
“私奔?”李慈欢猝然站起,茶盏翻倒,深褐色的茶水在桌布上浸开一片,“我从未……”
她的话戛然而止,苏木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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