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皇宫内院已悬起千盏宫灯,太极殿内熏着极为难得的南海龙涎香,鎏金的龙梯之上,君主正端起酒杯迎接吴国来使,端的是一派盎然大气、歌舞升平。
吴国正使王明,携四位副使起身回敬大周天子的酒,天子痛饮一杯后双掌击了两声,歌舞姬便随着宫商角徽羽的编钟乐声移步进场。
今夜是享乐之夜,不说国事,天子对别国来使进行款待,使者也应尽兴才对得起天子的亲自接待。是以众人都敞开了吃喝玩乐,那珩玉副使是一个劲儿的朝着天子左坐下的裴子观扯头仰望,大周天子在上座对底下人的眼神一目了然,自是心中更多了几分成算,不禁对几位使者更加客套起来。
反观裴子观,却在这早就商量好的重要场合上心不在焉,令天子有些不满,珩玉来这一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意外收获,本是打算用和谈的方式让裴子观进入吴国的视野,可是珩玉既然亲自来了,见到裴子观不可能不动心。而裴子观只需要在珩玉跟前正常发挥出自己平日的才学和文雅既可。
谁知他竟连这点都没做到。
裴子观频频失神,倒不是因为白天文元禀告他一声说表妹在找自己就变成这样,但是他心中总是不安,觉得今日错过了什么似得,这种怅然只是一闪而过,他迅速调整好心态,继续以礼部侍郎的身份与吴国的使者交流饮酒,珩玉看着这样谪仙般的人在对面给自己敬酒,竟是连杯里的酒撒了也未曾知,失礼的模样惹起宫人发笑,皇帝却格外的开心。
裴子观心中有些沉重,可他从小便不形于色,他人自是看不出他的异样,剩下这一番忙碌自是不提。
翌日,本是云晚晚与明诲“相看”的日子,虽然他二人早已相熟,可到底需要在长辈面前过明面才是。云晚晚其实内心已经接受这个结果,她甚至觉得裴子观给自己选的这个“夫君”十分实用。
他满门忠烈,说明只要不出大错,他这一生都能身居高位,能彻底遏制邺州老家刘不明的纠缠,并且刘家不敢找她家人的麻烦。
他清廉刚正,说明他不贪图享乐,不会找小老婆不纳妾,如果她婆婆实在要给他房里塞人,她也能以家庭开支需要节省为由劝动明诲。
他才高八斗,正好她也学了好多时政要务,不怕跟他没有共同话题。
其实他才二十五岁,且长相儒雅。一直未娶有两个原因,一是家中清贫,许多贵女不愿吃苦,二是他自己不乐意,总说在圣上跟前怕行差踏错连累别人。明母满身依靠就这一个儿子,既是盼着,又是惯着,这才堪堪拖到了现在。
而且他的俸禄其实不低,只是家中无人管事,他的银子都交给了明母,明母又过惯了苦日子,俭省的不成个样子,明诲倒也随他母亲去了,所以看起来比别的大官格外贫穷一些。
除了有可能他是个妈宝男,其余的云晚晚基本都已经掌握情况,但看明诲在外的模样十分有主见,不像是妈宝的模样,所以云晚晚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一日明母也是准备过来给云晚晚戴金簪,明诲听闻裴子观宿醉头痛难忍,先去了裴子观的院子里。这边明母正踏入了三房的门,就看一个身着青灰色衣裳的丫鬟拉着人在墙角嘀咕,明府所在的位置是闹事街区的北明巷,明母从来都习惯跟人街长里短,说天谈地,否则家中就一个丫鬟,与她老人家又没有话说,实在也是无聊的紧,这也是明家一直没有搬到崇戊巷皇帝御赐的大宅子的原因。
此时明母听到有人似乎在议论云晚晚的事情,赶紧拍了拍前头引路丫鬟的肩膀,说自己要如厕,请人指了个方向,等那丫鬟到前头去等她了,这才偷偷折回去听那两个丫鬟的墙角。
“你可听说了不曾,你们三房这位云小姐可也不是什么好人物。”青灰色衣裳的丫鬟声音刚好钻入了明母的耳朵,她赶紧用帕子捂紧了嘴巴,省的自己大喘气听不见下面的内容。
而三房海棠粉衣裳的丫鬟则用着更小的声音说:“你小声点!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种时候跑来跟我讲这些?”青灰色衣裳丫鬟故作压低声音,实则缓慢道:“你猜云表小姐为何要来京都?原来是她在邺州名声不好,云家教养有碍,她找不到好亲事,这才来京城来找好夫君来了!”
粉丫鬟却见怪不怪道:“这有什么的,找不到好亲事,有贵亲可攀,是我我也干啊。”
青丫鬟忙嗔到:“你懂什么!要是别的也就罢了,那可是她亲姐姐!她亲姐姐呀,在闺阁中便与人私相授受,后来竟与人私奔了!!!”
“啊!!!”
“啊!!!”明母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本以为自己一定要被发现了,可是后来才反应过来那粉丫鬟的声音比自己还大,她俩还没有发现自己。明母把手中的帕子团成了一团,狠狠的咬住了帕子一角继续强装镇定的听着。
青丫鬟赶忙捂住粉丫鬟的嘴:“你叫什么!给人听见,坏了云表小姐的亲事,你看云表小姐弄不弄死你!”
“不会吧,云表小姐平日里看着挺平易近人的。”粉丫鬟轻轻为云晚晚说了句话。
青丫鬟却哼哼两声不在意的说到:“那是因为她要从你们三房嫁出去,你们对她的印象极有可能会通过你们的口传出去,她装的好罢了,否则就说这样能教出私奔的女儿的家庭,怎么会又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妹妹呢?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
她顿了顿,看粉丫鬟陷入了沉思,又怕旁边偷听的人走了,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阶梯:“我不能与你说那么多了,芳姨娘那里还要等我去照顾,你可记得千万别往外说,这云表小姐好不容易攀上明诲公子这个大官儿,自是怎样都不会撒手,可惜明诲公子,孤芳自洁,却要娶这样家的女儿,也不知这云表小姐在府上这么久,有没有跟世子或者别的公子私相授受过。我呀,也就是好心告诉你一声,要你别老在云表小姐跟前晃,到时候还跟着她坏了名声,侯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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