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顾山月气的脸色一白，正欲反驳，身旁一直沉默的叶淮然忽然轻笑出声。
他缓缓抬眸，目光冰寒刺骨，落在王尚书身上，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哦？听闻王尚书发妻早逝，尚书大人每逢祭奠必作诗哀悼，情深意重，传为佳话。若按尚书大人此言，既然夫妻情深，何不随尊夫人同去，反贪恋这人间美景、高官厚禄，不愿殉情呢？”
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毒辣精准！
“噗——”顾山月赶紧低头咬住嘴唇，死死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笑意。这些密辛也只有同朝为官之人才晓得，自己可说不出这么挤兑的话。
“皇上！”叶淮然转而面向御座，面上竟露出一片沉痛与凛然之色，“王尚书今日当着臣与陛下的面，便公然逼迫臣妻殉情，视人命如草芥，悖逆陛下仁政之心！还请陛下为臣妻做主！”
秦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跪地发抖的王尚书：“看王大人如此行事，朕总算是知道了礼部三个月上报二十座贞节牌坊十个烈妇的居心了，怎的？在王大人眼中，女子就只有贞烈这一点才可？夫去则妇必守节才算妇道？既如此，先皇仙去，为显真情，朕的母妃——当今太后，是否也得殉葬才可！”
王尚书自觉失言，这才慌忙跪地，连声告饶，求皇上赎罪。
秦朝却并不愿听他解释，摆手道：“你礼部专司礼仪、祭祀等事务，如今却把眼光专放在女子贞烈一门上，可谓本末倒置，今日才知是朕替你们背黑锅，你这般心思，执掌礼部，实乃国之所害！来人！”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
“革去王钊礼部尚书之职，押入大理寺候审！给朕细细地查，看他究竟借着贞节牌坊，做了多少龌龊勾当！”
“陛下！陛下饶命啊！老臣失言！老臣绝无此意啊！”王尚书在一片死寂中被拖了下去，求饶声渐远。
秦朝余怒未消，扫视全场，声音沉肃：“贞烈之事，当出于本心，岂能与家族荣耀、官爵升迁挂钩！传朕旨意：即日起，彻查近年所有上报贞女烈妇之案，若有冤屈逼迫，严惩不贷！另，依叶夫人所言，于刑部门前立‘诛心碑’，凡有以女子贞烈换名利者，皆刻名其上，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叶淮然与顾山月一同躬身。
顾山月心中巨石落地，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她壮着胆子悄悄抬眼，正瞥见御座之上的秦朝与身旁的叶淮然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充满默契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她全明白了！
哪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嘉奖？分明是皇上早已对礼部不满，欲借题发挥，皇上和叶淮然搭的戏台，自己就是那唱戏的，全了皇上整治礼部给官员下马威的意愿。
顾山月恨恨的看向叶淮然，这人……就算准了自己会开口！？
自己竟从头到尾，都是这两人棋局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一股被利用的恼意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扭头看向叶淮然，却见他已恢复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出言维护、演戏做全套的人不是他。
离开御书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顾山月心情复杂难言。
虽被利用，但结果……似乎是好的。只是，叶淮然这人……心思之深，手段之狠，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实在令人胆寒。
而再次被人拿捏心思的感觉堵的她心头憋闷，她看着身前半步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只觉得两人之间那点刚刚因共同经历而滋生出的、微弱的默契，瞬间又隔上了千山万水，看不分明。
这深宫，这朝堂，比她想得更深，更冷。
——
御书房内，秦朝与叶淮然相对而立。
秦朝撂下御笔，看着墨迹未干的政令，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凌厉缓和下来，带上几分笑意：“子衿，此事能如此顺利，你家娘子当居首功。”
叶淮然负手立在窗前，目光落在庭院中那个正捧着鸳鸯佩、对着阳光傻笑的身影上，语气平淡：“是陛下圣心独断，洞察秋毫。王钊其蠢如猪，贪欲熏心，不知他身上究竟背了多少女子的血债。”
提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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