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当空,微风带出春日枝芽的清新和清甜,也到了虫蚁活跃的时间。
葡萄园中待了半日的卓阿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扬手遮住眼睛复又看了看日头。忽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
这个辰光,别处还好,草木丛生的园子里不可能一只飞虫也看不见的。难道一夜之间各庄上下的虫蚁全部睡迟了?
卓阿叔觉得奇怪,他同庄主夫夫告辞,脚步加快,走出葡萄园。
他栽种的菘菜和新韭已有半尺高,近日用草木灰满洒驱虫。虽拦住大半,但还是架不住虫蚁们不时侵扰。昨日又烧了不少草木灰,正打算今日补撒进园中。
若是葡萄园没有飞虫,是不是自家园中也清净了?卓阿叔急于确认情况,出了葡萄园径直往家中走去。
园外三五成群的乡民聚在一起,见卓阿叔形色匆匆,忙问:“阿叔,可是出了什么事?”
卓阿叔抬手打招呼,脚步却并未停,“无事,回家看看园子。”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那几人,“你们来时,可见飞虫?”
“飞虫?有啊!刚我路过山坡下的那几株桃树还说呢,今日这飞虫怎么比昨日还多?呼呼往我脸上撞。”
“当真?”卓阿叔难掩惊诧。
“骗您老做什么?前日您老不还让我阿爹多准备些草木灰用在田中么?说今年暖春,虫蚁将是个大麻烦。”
此话提醒了众人,有人也发现异样:“方才来时确实已经有飞虫?怎么这会子我一只也没看见。”
“刚我是在山下看到的飞虫,这里又不是山下,怎么会……”那人话说了一半,剩下的硬生生吞了回去,惊讶地四处张望,“对啊,就隔着这半里路,怎么飞虫就飞不过来呢?”
众人终于将目光转向晨光下水汽散去、树藤微干的葡萄树时,卓阿叔由然哥儿搀着已经到了自家园中。
回来路上,乱虫迷人眼。卓阿叔挡在面前的手几乎没停下来过。他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果不其然,菜园中飞虫比昨日还多些。只是有草木灰遮着,飞虫大多在上空围聚盘旋。
卓阿叔将备好的草木灰扬在菜叶上。这算是目前最有效的治虫方案。这法子对叶菜尚可,院子里的那几棵果树就失了效。
叶菜叶片大可以承接住草木灰。果木枝干稀疏且离地高,风一吹,草木灰跟本立不住,防虫的功能也就几乎为零。所以即便卓阿叔这种果蔬种植老把式,等果子成熟时,园中所产桃李等至少有三成是带虫眼的。
然哥儿学着阿叔将的手法将草木灰悉数又洒了一层。爷俩看着园中灰蒙蒙的一片,以及不时来扰人的小虫,全程没说一句话。
然哥儿端来一盆水请阿叔净手。
卓阿叔将巾帕递还给然哥儿。一只不识趣的飞虫,正悬停在半空打算往然哥儿鬓边落。阿叔抬手将冲驱赶走了。
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垂了下去,怔怔想了想,似乎在斟酌一个极难的问题,半日终于开了口。
“然儿,庄主这治虫病的方子,大抵是有用的吧。”问题表面是问然哥儿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答案,爷俩都心知肚明。
尤其是然哥儿,他一心想跟着庄聿白做葡萄园,此时却不好明着偏袒对方,毕竟方才阿叔当面拒绝了此事,若此时自己一味说庄主的好,难免会适得其反。
“今早刚将药喷洒在园中,会这么快就见效么?”然哥儿提出自己的疑问,“不过至少今日葡萄园中确实没见到飞虫。或许是山上葡萄园是新开出来的,飞虫还没发现。”
卓阿叔抬头看看天,眼底有股说不出的情绪。
“这些小虫别看个头不大,鼻子灵得很。葡萄园半里之外的桃树已被它们围堵,振起翅子也就一阵风的时间就到了。哪怕现在葡萄叶子还没长出,但芽苞是鼓的。小虫之所以喜欢果树,因为果树枝叶甜。别说隔着半里,就是三里五里,它们也能循着味飞过去。”
硫磺能给人治病,当然也能给树治病。孟秀才的这番话,卓阿叔此时有些听进去了。虽说读书人不需在田间劳作,但书中老祖宗留下的道理终归是有用的。
这般想着,卓阿叔决定再去园中看看。
阳光甚好,温度稍稍上来,飞虫越发活跃。然哥儿多做出两顶帷帽,爷俩一人戴了一顶往后山走去。
好在有帷帽挡着,省去不少驱虫的烦恼。卓阿叔的眉头却比方才皱得更紧了。
“眼下还只是飞虫,若不能及时压制,过些天等这些飞虫和飞蛾产卵,不论青菜还是果树都有的罪受。”
卓阿叔随手折了几根柳条在手上,驱赶着周身的飞虫。虽说他们穿不起橙黄橘绿丝绸衣衫,奈何山路上山杏青梅等果树异常招虫,每每路过几株,总有些胆大的虫蛾往人衣服上沾。
卓阿叔父子回家的这段时间,葡萄园中围观的看客人们也没闲着。
众人原想问庄主为何这早晚了还没见飞虫。但见孟知彰形影不离跟在它们庄主身旁,众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敢上前。
倒不是他们讨厌孟知彰。而是孟知彰平素持重严肃,连大公子和少夫人这般在府城呼风唤雨之人在这位秀才相公面前都毕恭毕敬、礼敬有加,他们这些普通小佃户哪敢随便靠近。
而且对方是个读书秀才,去岁秋年不仅在院试中夺得榜首之位,连知府大人和南先生等亲评的斗茶盛会上,连茶魁都轻轻松松收入囊中。他们自觉懂的不多,但他们就是知道自家庄主的这位夫君,将来定能考中举人。
举人老爷,可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就算见了面,他们也只有跪拜的份,哪还敢跑到人面前问东问西。
“昨日制作的药剂,今早已喷洒在园中。没关系的,可以进来看。”庄聿白见众人在园边犹豫,主动招手请大家进来。
“昨日妖魔……可都尽数捉住?”有胆小的还记挂昨日之事,“不会有漏掉的吧?”
“都尽数捉住了!”
庄聿白不无玩笑地应着。不过他知道此间人还是信鬼神的,万一有人当了真就不好了,忙又正色道。
“不过庄某要向诸位道个歉。昨日制药时提到捉妖祭神之说实属无奈。只因当时围观之人实在太多,第一次实验恐有危险和闪失,便编了个故事,将大家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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