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京百姓都沉浸在睡梦中时,夜晚的武安王府却并不平静。有个黑影踩着月色轻车熟路的府中穿行,在武安王归京前有人就提前将府中布局图交给他,这里他已经来过很多遍。
记忆回溯到一个时辰前,刚刚结束上一项任务的青年一身肃杀之气,带着寒夜的凉和还未散去的血气匆匆回来。
今日的任务是处理某个管不住嘴的小官,自从皇帝登基后广开言路,此人多次上书请求皇帝彻查宝珠楼,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折子从未被送到皇帝手中而是被人暗中截下。
收到命令的青年中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潜入,血色的玫瑰在黑夜绽放。小官死的时候一脸惊恐,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
青年很快就处理好了一切,他熟练的伪装好现场,让人看不出多余的痕迹。眉间还沾上一滴小官的血,红的诡异。
他轻抬手拭去那滴血,讥笑道。
“谁让你那么蠢,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从城北赶回来的他刚踏进院子就有小厮前来传话,让他去前院找周正。
来到前院后他双手环着站在廊下,里面凄厉尖叫和低低啜泣声交替着钻入耳中,对此情此景习以为常的青年沉默的站着,内心一片平静。
这个场景每日都会这房中上演,演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周正没变。
海族亡国后鲛人颠沛流离,被人奴役。起初各方势力大肆收拢鲛人,鲛人数量骤减,后来长京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个宝珠楼,以雷霆的手段收集各地的鲛人,从此庆国的鲛珠只从宝珠楼流出,到宁德帝时期更是深受皇帝青睐,一时间风头正盛。
有人说宝珠楼背后的势力是王公贵族,也有人说其实是庆国最高位置的那位。
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能说清楚。
屋内的声音渐渐变小,他知道周正那边快结束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开门声,周正从里面走出见到青年后就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黑衣青年神情不耐,目光落在手中的长剑上意味明显。
“七号,别太放肆了。”周正皱了皱眉,“别以为你最近办事好些了就能这般无礼。”
“你难道还想再被关上个几年吗?”
这人就是个疯子,哪怕将他从腐坏的淤泥中捞出来仍需要提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反水。
回忆起见不到光的屋子,在里面时间都变迟滞了,被锁链捆住的他陷入逃脱不了的梦魇,在混沌中艰难的保持着清醒。
听着周正威胁自己的语气少年嗤笑一声,“得,那我就走一遭武安王府。”
“主上,想要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没回应周正话的少年提剑走了几步后又折回,带着恶劣的笑容,“为人刍狗者不得善终,我和你都一样谁能比谁高贵呢?”说完便飞身来到墙头,“周正,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
他朗声一笑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愿海神保佑你。”
不知谁的低语消散在风中。
*
几月前的某天提前服下解药的周正看着中间被禁锢的少年。
他长睫低垂,眉间似拢着冰霜,长久的折磨让他脸色苍白,额间的红痣此刻越发耀眼,像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白雪沾染了尘世的红梅,美的勾人心魄。
听见开门的动静,似是平静中泛起的涟漪,在逃不开的梦魇里传来轻微风声。对声音格外敏感的少年缓慢的抬起头,在看清来人时笑出声。
“我当是谁来了。”带着怨毒与不甘,他不屑的看着来人。“原来是周管事。”
“说吧,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折磨多年的疼痛积攒成厚重的山,任谁经过都想顷刻崩塌。他身上满是用药后的伤痕,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在失去了生机,唯独留有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中挣扎活着。
“主上,让我问你想清楚了吗?”周正缓缓开口,若不是得了命令他不会来到着,任谁都不愿意看见这尊瘟神。
“靠着出卖同族来换取性命的刍狗不配与我说话。”
周正也是鲛人,准确来说是鲛人与人族通婚的产物,在宝珠楼长大的他是最熟悉宝珠楼的人,也因为这层身份,刚来宝珠楼的鲛人容易听信他的话。
他一边奴颜婢膝地讨要着活下去的机会,一边哄骗着相信他的鲛人。被周正欺骗过的鲛人到死都还沉浸在编制好的美梦里,期盼等不到的自由。
对于鲛人来说,碧落海最渴望回到的地方。可鲛人亡国已有百年,碧落海早已沉没在泥沙中再无踪迹,故国的方向载不住留连的目光。
有些人想要重回碧落海恢复海族百年荣光,而有些被折磨的满目苍夷的人想要留住现在的安稳,而周正恰好是第二类人。
周正走到少年面前,“鲛人为奴早已百年,与其绝望的活着不如选择在美梦中活,至少不会那么痛苦。”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周正只为活着。
他在宝珠楼多年,那点鲛人血脉远没有活着重要,身边鲛人的遭遇让他庆幸自己能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他在宝珠楼十多年了,从第一次见到泡在满是毒虫的水中的少年到现在,他鬓角已长出白发可少年还是如初见一般。
幼时曾听父亲提及鲛人寿命与常人无异,而生活在碧落海圣宫中的皇室寿命会比普通鲛人更漫长些。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他试图在宝珠楼中搜寻少年的过往皆无果,而没有记忆的少年也并不知晓前尘往事。可能他想要的那个答案此生不能知道了。
“本来我不愿意管你,可看到你这样还是有些不忍心。你若帮主上做事,或许日后还有机会去到青州。”周正避开眼前人怨毒的视线,耐心的劝说着“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回碧落海吗?听闻武安王不日将进京,青州是庆国最靠近碧落海的土地,你帮主上拿到他想要的,青州早晚都能回去的。”
“你怎会如此好心?”知道周正手段的少年并不相信他的话,“为人死士,如何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周正:“我只是给你提供个可能性罢了,选择在于你。”
见少年不吃他的那套,他也不再多费口舌,在转身时听见少年的声音。
“我答应你。”
棋局才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一声凌厉的哨声从武安王的书房内发出,随后府里的亲卫迅速集结,开始搜寻闯入者的下落。
幸而武安王府并不靠近住宅区,此刻发出的动静没人听得见。在宁德帝死后也无人再有这样的殊宠,能住在离宫中那么近的地方。
"回王爷,那贼人身手极好,我们还没有靠近就被他发现了。”身披银甲的侍卫朝着武安王回禀道。
还没有休息的武安王沉着脸,垂眸思索着。
“阿昭,发生什么了?”被外面动静吵醒的武安王妃换下寝衣后从内间走出,她握住祁昭微凉的手,目光关切。“你手怎么这么凉?”她转身吩咐一旁的云澜,“去把王爷的披风拿来。”
“你怎么出来了?”回过神的祁昭拉着妻子的手,“从那边回来后你心情一直不好,好不容易睡了怎么又起来了。”他握紧王妃的手,“善善,一切有我。你安心去睡吧。”
“不要。”武安王妃拒绝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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