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虔听罢喜笑颜开,隔日便将一套完整的说辞整理好了,派人交到她手上。
从大理寺到县衙,全都疏通完毕,不需要她操半点心,她当好一个木偶人足矣。
翻案那日,宁絮第一次正大光明走到前朝,面对各级官员。依然是老面孔占大多数,忌惮过她又瞧不上她,看她坐在石虔身侧,一张张老脸就不自觉地扭曲变形。
她说话的时候,有人蠢蠢欲动,急不可待要反驳,想找到她的漏洞,把她摁下去,叫她从此出不了头。
但石虔一眼扫过去,也没怎样威胁,甚至眉头都没带皱一下的,那人自己就怂了。
剩下的人神色不虞,对呈现出来的证据和结果,显然不能算是心服口服。可也没有当场拍桌子与陛下呛声的。
倒不是所有人都怕石虔,像邓丞相这种老臣,岁数和资历都立得住,年轻的天子真要做了扰乱大局的蠢事,他们就真敢拍案而起,劝不服他,能一头撞死在梁柱上。
他们还能坐得住,只是因为事态没到火急火燎的地步。
宁絮和他们一样,对此心里门清。
她身后没有别的人了,为她家洗冤只是石虔一时兴起,说得不好听一点,昏君博美人一笑罢了,并未出现其他势力借题发挥。
皇上提携一个女人,本质是看中了她的母族。母族既然死绝,她本人则不足为惧。
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再怎么会吹枕边风,亦或身怀绝技,全没用。纵有天大的才华和本事,也跳不出后宫那一亩三分地。
何况石虔昏头也昏得不那么彻底。他刻意提及,贵妃之位除了作补偿之用,亦是为了给忠臣之后一个保障,免得让某些不长眼的怠慢了去。
这话里有一丝示弱的意味,官衔稍低一些的人,恐怕都听不出来。
宁絮在宫里过得苦呀,一个没看住,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欺负。给个高点的位分,也不求别的,就是震慑一下那些势利眼,别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至于位分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卑微到这份上了,贵妃即是封顶,往后陛下的喜爱淡下来,位分不降已是万幸,难道还真让她当皇后吗?
哪怕为了这个空有其名的贵妃,陛下也大费周章,该走的过场都走了,各方的面子给足,并没有仅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这会儿轮到他们给陛下面子了,他们自然不能掉链子。心里骂两句祸水妖姬,挡了他们姐妹女儿的道,面上还是要奉承的。
宁絮听着他们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恭维,觉得很滑稽。
周旋在明月楼的恩客之间,强忍恶心任人侮辱的时候,她幻想过有朝一日父兄能够平反,她也可以脱离此处,过上正常姑娘该过的日子。
提着一口气帮石虔打天下的时候,她同样想过,等尘埃落定,自己就可以分出心神,对这桩陈年旧案抽丝剥茧,让父兄得以安息。
她自认没有孝顺到奋不顾身的程度,也不是冷心冷肺的恶人。
他们的夸赞和贬损都太过不切实际,离皇上太近了,眼里就看不到人,血肉之躯七情六欲,皆是符号。
她看他们也一样。
石虔听得满意了,大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宁絮知道,她若在此刻抬头,定能看见他眼中得色。
他在对她邀功,要她承情。这是至关重要的最后一环。
她在大事上违逆不了他,小事上就偏偏不让他如意。她要做他鞋里的小石子儿,不能绊他一跤,起码也得硌他一硌。
宁絮没有将眼光投向他,也不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别处,半道上和邓丞相视线相撞。
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意味。
宁絮不怵他,直直地盯回去,邓丞相讲究体面,即刻转头与边上人聊公事。
对手无心恋战,她也只能撤退。
论辈分,邓丞相算叔伯那一辈,父亲还在世的话,就与他差不多年纪。
宁絮年纪尚小时,对这种男人还抱有幻想,觉得他们和父亲相似,家里也有姑娘,推己及人,对其他姑娘也会温和有礼。
进明月楼摸爬滚打不足半年,她就体会到自己之前有多天真。再怎么宝贝家里的姑娘,不妨碍他们对外面的姑娘下毒手。
邓丞相对她未有逾矩之行,与她说话也不带轻浮之意。饶是如此,她依旧很难信得过他。
她见识过他是如何宠爱邓筠的。老谋深算的男人,对不聪明的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尽力托举扶持,一腔爱意倾注在自家人身上,待外人必定极尽狠辣。
她另一只没被石虔握住的手,暗暗捏作拳头。这阵子要提防邓筠了,虽然邓筠本人是个草包,但背后有个厉害的爹,指不定会给她支什么招。
石虔没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有点失落,但他也算学乖了,克制着没有发火。散场后,他搂着她问道:“三娘,你现在也是官家小姐了,小姐出嫁是个什么流程,可还记得?”
宁絮颌首低眉:“谢陛下抬爱,但恕民女驽钝,民女对此一概不知。”
石虔话茬递不出去,额角青筋都快绷出来了,不过还是好声好气道:“咱俩要成亲了,你对婚仪可有什么想法?”
“民女愿一切从简。”
办得太铺排了,浪费银两。她是见识过人间疾苦的,有这个钱,不如发给需要救助的百姓,再少干些劳民伤财的事。
再者,她也不想大张旗鼓,一次见那么多人,繁文缛节一大堆,委实头疼。
她这一解释,才熄灭了石虔喷到嘴边的那团火。对她的前一个理由,他是半点没听进去,只将后一个理由放在心上。
“这么说,三娘更乐意和朕私下独处?也好,朕这就告知皇后,叫她不必费那许多心思了,咱们按照民间嫁娶那一套来办。”
“不过封妃典礼还是一步都不能落,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往后你要受人为难的。”
宁絮心不在焉地听着,反正她是任他摆布的,他征求她的意见,也无非是让他自己心安,这样他就可以劝服自己:他真的在补偿她。
她对这场婚仪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红盖头一戴,就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按他的这套嫁娶仪式,倒是给宁絮又抬了一层待遇。三跪三拜,分明是娶正妻的派头,就连当年迎娶邓筠,也没这样的大礼。
盖因此次声势和排场没有那么大,这才堵住邓筠的嘴,令她闹腾不起来。
他没请其他宾客,独独请了项志。女子嫁人,该由兄弟背出家门,宁絮没有兄弟了,石虔便想由项志当一回她的兄弟,不然这仪式就不算圆满。
项志起初一脸为难:“我是宁絮的小叔子才对呀,叔叔背着嫂嫂出门,这不全乱套了嘛!”
石虔笑道:“咱们三人是什么关系,还存在乱套这一说么?你当年脑子缺根筋一样,不懂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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