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晨没人来给凄辞暮上课,她坐在空荡荡的训练场里,无聊地描摹阿草身上的花纹。阿草像只小狗王八,摊开四肢趴在地板上,被她烦得划动爪子蛄蛹蛄蛹往前爬。
“今天是哪位老师的课?”
“是付剑仙的课,殿下。”罗斯玛丽回答。
付微尘和阿曼达交替上课,下午或晚上安排陪练进宫,以前从没迟到过。
如果迟到的是阿曼达,凄辞暮能理解。提尔雷普家出了禁术事件,即使阿曼达和尼尔远在黄金城,没直接参与,他们也会受影响。
尼尔昨天来找凄辞暮就是想寻求新的庇护者,只要公主殿下对尼尔流露出一丁点喜爱,肯定有贵族愿意帮助尼尔,全当对未来皇夫的投资。
至于阿曼达,她受到的影响比尼尔大。尼尔大不了跑到小维度隐姓埋名,领着信托基金当个普通少爷,可她做不到。
阿曼达作为提尔雷普家族全力捧出来的圣剑士,早早投身到政治中,她和提尔雷普无法切割。眼下的局面,她必须快速站队,找到在黄金城的新位置,否则提尔雷普一倒,她会被迅速清算。
万丈高楼平地起,倒塌后轰然砸下,才不管你是圣剑士还是普通人。可以预见,阿曼达最好的结局是贬到远域维度做镇守,非女皇亲召不得踏出维度半步。
但迟到的不是阿曼达,而是付微尘,凄辞暮很不安,付微尘不像会迟到的人。
“老师是请假了吗?”
“暂时没收到付剑仙请假的消息。”
“联系任侠。”凄辞暮从女仆的托盘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罗斯玛丽匆匆执行命令,凄辞暮心不在焉地练习拔刀斩。
她始终摸不到二段拔刀的门槛,离“剑招”差得更远。付微尘最有名的两段招数叫生添寿与煎人寿,任侠勉勉强强给她演示过生添寿,至于煎人寿,任侠也不会。
当时生添寿剑招一出,剑气带着罡风在地面深深犁出一道痕迹,用记忆金属建造的训练场竟然短时间无法恢复原貌。任侠的胳膊也无法恢复原貌,他对这招不熟,用一次扭一次。
他被赶来的付微尘训斥一番,又敷伤药又进医疗舱泡营养液,折腾两个小时才治好。
“联系上了吗?”凄辞暮催促。
罗斯玛丽摇头,一个侍女小跑进来,说凄毓晓在宫外,想见公主殿下。
凄辞暮有种不好的预感:“让晓晓进来。”
晓晓身上穿着校服,像逃课赶来的。
“不去上学吗,晓晓?”
“谢谢殿下关心,我请假了。”晓晓偷瞄一圈训练场,没看见丹玛斯,她迅速说:“上学的路上,我听说一件事,特意来找殿下。”
“什么事?”
“昨天晚上,有对平民母子在中央大街席地而坐,逢人就问知不知道任侠在哪。”
“是任侠的家人吗?”
“是任侠的母亲和弟弟。”晓晓观察凄辞暮的神色,小心翼翼说,“他们今天早晨趁任侠出门,直接往荆棘法庭的方向去了。”
“咚——”
晓晓话音刚落,血誓钟的声浪贴着地面扩散至整个维度,托盘里的骨瓷镶金杯叮当作响,凄辞暮神色巨变。
血誓钟矗立在荆棘法庭外,任何自认蒙受重大冤屈的人都可以来到钟前,用掌心抵住钟杵尖激活审查程序。掌心被钟杵穿透,血液顺着金色纹路蜿蜒而下,被法阵吸收殆尽。
自此,审查开启,历代皇室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灵魂碎片被逐一投射在法庭上空,通过他们的集体裁定才能正式立案。
大法官们威严的声音从天边滚滚传来:
“涉案者无皇室血脉,予以立案。”
“申诉者为自由民,予以立案。”
“案件处于追诉期,予以立案。”
“无禁术痕迹,予以立案。”
……
最终,男声与女声交织在一起,异口同声宣告:
“任巧妹诉任侠违反从母法案成立!”
“啪!”一声脆响,女仆手里的托盘毫无征兆地摔落,骨瓷镶金杯滚落一地。
凄辞暮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从母法,奠定奴隶制的基石。母亲是奴隶,孩子必为奴隶,即使父亲贵为皇室也改变不了孩子的身份。
但民间对从母法执行得不严格,官方也不去纠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纠察成本太高。孩子被主人抱养是奴隶们的梦想,别人问起来,主人就说借助人造子宫生的,难道还能强行逼迫他们去做亲子鉴定吗?
抱养行为大部分从婴儿时期开始,等孩子长大了,作为消耗品的奴隶生母也死了,真相永远被掩埋在血肉之下。
前几天,立法司来找女皇,目的是完善从母法,拨款加大纠察力度,女皇避之不谈,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大臣们私下对女皇的评价是“靖君”,靖的意思是没有变故或动乱,女皇最擅长的就是制衡之术,用平民出身的能人制衡不断壮大的贵族队伍。
从母法一旦完善,肯定有人“不小心”查出平民出身的大臣其实是奴隶,不是奴隶的也有办法变成奴隶,女皇之前的布局将被打乱。
今天的案子怪异到极点,任侠的母亲任巧妹状告他违反从母法。如果证据确凿,任侠是奴隶,那么原告任巧妹必为帮犯,得不到任何好处。
任巧妹想做什么?凄辞暮焦躁地想。
养子的师父荣升剑仙,养子本人也被带进黄金城任职,任巧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她为什么要亲自跑到黄金城敲响血誓钟,把自己送上法庭?这简直和自杀没区别。
“走,去荆棘法庭。”凄辞暮一把捞起阿草,带着罗斯玛丽和晓晓大步向外走,正好撞上赶来的丹玛斯。
丹玛斯恭敬问好,说出来的话却不动听:“殿下,请留步。付剑仙事务缠身,已为您找来代课老师,您身为皇储,应当以课业为重。”
“让开,我要去荆棘法庭。”
“平民与奴隶间琐碎的市井纠纷。”丹玛斯评价,“不值得您耗费宝贵的时间,向您介绍,这位是代课老师——”
凄辞暮打断他:“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我母皇的意思?”
丹玛斯后退行礼:“是我身为内廷主管应尽的职责。”
“你的提醒很到位,也很尽职,但我要出发了。”凄辞暮点头称赞,抱着阿草越过他,直接登上载具。
丹玛斯保持右手扶胸一躬到底的姿势站在原地送她远去,凄辞暮清楚,等载具走出视线,丹玛斯转身就去告状。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赶在荆棘法庭领域封闭前见任侠一面,告诉他事情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荆棘法庭是皇家最高法院的核心审判场域,和黄金城一同建立,其管辖权覆盖帝国全境。据说开国皇帝用荆棘法庭审判过帝国将军和皇室成员。
血誓钟也是开国皇帝设下的,近百年来钟声从未响过,血誓钟只活在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不是没有冤屈,而含冤者到不了黄金城。这里是帝都,想进来需要严格的手续,普通平民连去哪办手续都不知道。
凄辞暮吩咐:“去查,任巧妹及其儿子怎么进的黄金城。”
天空和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载具,空中的交通道被临时分割成五层。周围的载具看见皇室圣冠标志都选择避让,改造人侍卫飞行在两翼帮忙开路,但凄辞暮还是被堵在半空。
晓晓趴在窗边看:“全是去凑热闹的吗?”
“对他们来说是热闹,对任家来说是两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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